第二回 幽幽古刹玉生香 下(2 / 2)

安澜记 三山散人 0 字 2023-03-27

胤祥难得听这个人前惜字如金的哥哥说那么多话,又句句是为自己着想,赶忙应道了“我记下了”,心里却未免埋怨胤G没趣儿。胤G也不再管胤祥,自己在观音像前恭敬地拜了三下,这才和胤祥走出观音院去。

回到客堂,胤G见寿天德正跷着脚儿端着茶碗,眼见已经等候多时了。

寿天德见他二人回来,站起身来问道:“贝勒爷哪里去了,叫我好找!”

胤G满不在乎地说:“我俩见外头颇有些天然野趣,就顺步走了走。倒是东岭先生去会老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寿天德叹了一声道:“我寻遍了禅房也没找到四海,到了前头一打听才知道大和尚犯了错,被方丈打发去国清寺挖井去了。”

胤G问:“哦,四海和尚犯了什么错?暑天在山中挖井,这多半是要落下病根儿啊!”

寿天德摸摸头,讪笑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啊。前几日有个富春的员外给庙里捐了尊真人大小的紫檀弥勒佛,众长老商议着要新盖一座殿。谁知四海和尚当晚就把那尊弥勒佛放火烤了,方丈知道了勃然大怒,问他为何,四海和尚却答道‘我是在烧舍利子’。方丈问‘木佛像怎么会有舍利子’,他大笑说既是木头如何烧不得?”

听了这话,三人不由得都笑起来,笑罢胤G说:“这个四海和尚话行事有些疯癫,倒是个有造化的,我看比的那些个长老方丈还强些!”

寿天德闻言深深地看了胤G一眼,从怀里掏出一片纸,小心地递过去:“贝勒爷能说这话,便是真有慧根。四海和尚年近八十了,这次去未必还回来,他走前留下这句话,贝勒爷看看。”

胤G展开一看,上面寥寥几个颜体小字“千年参佛像,何日见如来”,读时心里只觉灵光一现,再想时却似鱼如大海,杳然无踪。他默默地把纸片收入怀中,三人俱无话而坐。

胤G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眼胤祥,问寿天德道:“先生可知道清是什么人?”

寿天德抬眼觑了眼东客堂,心下了然。他喝了口茶,这才开口说道:“清和江宁苏州一带的艺伎也差不多,却是杭州独有。据说还是南宋德佑二年,蒙古军队攻入时名临安的杭州,恭宗退位,他的几个兄弟出逃,当时随之护卫、以期复国的官兵士民多达数万。留下的众多宫人和官眷便以栖霞岭上的画眉巷为聚点,委身为妓,一面积累金银,一面传递消息,据说连岳飞的夫人也在其中。崖山之战失败,丞相陆秀夫背负着幼帝投海自尽。消息传到杭州,画眉巷数百女眷自杀以殉。”

说到这里,寿天德也是有些唏嘘,顿了顿又说道:“宋亡后,画眉巷保留了下来。原本那里的女孩子都是获罪的官眷,现在则多是母女相传,也有收养家世清白幼女的。她们不被称为‘妓’,却叫做‘清’。这些女孩子从小学习琴棋歌舞,精通诗词,并且举止文雅,洁身自好。”

胤G听这清牵扯着宋金蒙古的旧事,心里有些忌讳,又怕误导了胤祥,就给寿天德使了个眼色。胤祥果然听得津津有味,说道:“这么说来这些清倒是很值得认识了?”

寿天德道:“却也不是这么说,所谓洁身自好也只不过是因为要梳拢一位清所费甚巨,应者寥寥。单说要和一个清对坐喝茶,清的茶资,给清院的礼物,乃至丫头的小帐,门房的门包没有二十两银子绝无可能。”

“二十两银子!”胤祥咂嘴道:“寻常人家一年也不得这些余钱!”

“单有银子也见不到清,还得请清院相熟的客人引见,早早地递上门帖,清院算好了吉日,才请客人上门。”

胤祥笑出声来:“这比见皇阿玛都难!”胤G听了瞪了胤祥一眼,胤祥知道自己失言,摸了摸鼻子又道:“这做法能有几人上门?先生你是吃苇坯拉炕席――满肚子瞎编!”

寿天德闻言也是哈哈一笑:“十三爷说话真有趣儿!我可不敢瞎说,这画眉巷里几十座清院好比是几十处生意,也有客人络绎不绝的,也有门可罗雀的。”

胤G问道:“如此说来,那些热闹的清院可不是比盐漕生意还赚钱?”

寿天德点头道:“前些年画眉巷里有个叫绛云楼的清院遭了贼,几天后抓到了其中两个,光从他们身上就搜出了洋表一对、白玉如意四柄、赤珊瑚珠两串、东珠三颗,还有如蓝宝石、水晶杯、金银碗碟等,价值过万。这绛云楼在画眉巷中还排不上一个巴掌呢!”

“你说有东珠?”胤G惊到。

“结交清的也不乏显贵勋戚!”寿天德言之凿凿。

胤祥问:“那红豆村你可听说过?”

寿天德点头答道:“红豆村名头倒是很响,是钱谦益的侧室柳如是所建。柳如是原本就是苏州名妓,工于书画,在江浙一带很有名气,二十岁嫁给了当时已年过半百的钱谦益为妾。明朝覆灭后,柳如是投河自尽,后来虽被人救起,余生却只穿白衣。这里人都说钱谦益毕竟降清,名节有亏,倒不如柳夫人有铮铮铁骨。钱谦益死后,柳如是被乡族排挤,便带着不到一岁的幼女隐居在画眉巷,买下一间小院改名红豆村。如今柳氏已经年过九旬,红豆村掌事的是她的女儿和外孙女儿。”

胤G听了觉得说的有点细了,便对寿天德道:“我们刚才听说一时好奇罢了,并没有要结交或是旁的意思。”

寿天德欠了欠身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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