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忽然笑骂了说:“怎么。不服?”
汉辰心里极其厌恶那些无聊的应酬陪那些咳着粘痰的乡绅去无话找话。听着他们无聊的对大帅地恭维或歌功颂德不然就是倚老卖老的唆着扯那些说过多遍的往事。这还倒罢了往往要在这种冒失闲散时时时处处提高警惕不免一句话就给了这些老狐狸可乘之机有些谈判和条件都是在这些冒失无聊的应酬时开出价码彼此讨价还价的。这点上七叔最精明不过。所以父亲总是对七叔的功绩明贬暗奖的夸赞。
“明天中午的那个潘老的寿宴也你去了。”七叔似乎在惩罚他地忤逆汉辰终于咬咬薄唇极不情愿的答了声:“是。”
七叔拉过他笑了刮他的鼻头:“这才开始你地嘴就能栓驴了再若被你老子看到就该打屁股了。”汉辰刚要开口求七叔开恩少派他些应酬。忽然传来一声清咳。父亲进来问:“怕我看到什么?”
本还四仰八叉坐在躺椅里的七叔惊得跳了起来那副肆无忌惮地慵懒样子立刻变成垂手恭立地大家子弟般的守礼。父亲俨然在强忍了笑但还是沉了脸骂了几句七叔地两面人做派。
多年过去了。如今汉辰对付这种场面简直是司空见惯了听七叔此时提起陈年往事。不觉笑了。
“你还算听话。心里不乐意还是乖乖的就范了。你是没见了子卿初入这些应酬场面。他那大少爷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性子可是千万个不高兴。头一次随了胡大帅招待北洋政府来的一个元老团才去了不到一个钟头他就耍脾气返回营地了说那些人简直无聊之极即无趣又缠人总在问些答也不是不答也不行的问题。后来连他去洗手间居然记者还跟了来子卿一看那挎了相机的记者火就来了甩了脸扬长而去了。我那时就洗了块手巾给子卿擦脸帮他整理好头吩咐他必须回去他少爷脾气犯起来说什么也不肯。惹急了我就打了他两巴掌他是红着眼睛委屈的又回去应酬了。”
汉辰正在琢磨七叔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话题时七叔忽然苦笑了说:“这就是身不由己谁让你演了这么个角色。锣鼓一响戏幕一拉你想不想演也要上场。看戏的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也要演下去。小于当年对我说把个单纯的孩子推上政坛这种污浊的舞台上就是造孽但也没有办法。就好比女孩子小的时候裹小脚你不忍但是必须任她们哭得楚楚可怜。”
这个比喻倒也有趣汉辰嘴角抿了一丝笑。
七叔又笑道:“小于的嘴更狠毒他说这头次在政坛上干些违背你良知又不得不做的事就好比那妓女初次被嫖客开苞可怜又免不了。日后习以为常反以此为乐了柳条刚抽绿时一个震惊的消息传来。
马宝福的国民军与胡云彪的奉军开战奉军调用了两艘日本军舰护航进入大沽口炮轰国民军双方开火后国民军对日本军舰奋起反抗将日舰逐出大沽口。本来是内战居然调用了外强来打自己人本就招致国内群众的不满一时间舆论声讨声四起。日本人却大言不惭的以《辛丑条约》来说话联络了英美等八国公使向秦瑞林政府提出拆除大沽口国防设施并限令两天答复否则以武力解决。各**舰气势汹汹的云集大沽口。
一时间国内民怨沸腾五千多学生民众浩浩荡荡的前往秦瑞林政府请愿打着孙先生的遗像和他那句著名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条幅。军警居然出动一时间向无辜的学生开枪打死四十多人伤者无数兽行丑闻举国震惊。几位手无寸铁的若女子辗转于枪弹间是何等的悲壮闻者都扼腕痛心。政府有枪打学生却无力去驱逐犯境的外**舰。
几日来杨府的电话不断甚至秦瑞林提出要杨小七来北平帮他处理当前失控的局面。“你秦大哥说他也是不知情后来听说学生被打死痛心疾的在出事现场长跪不起誓今生信佛吃素来恕罪。”杨大帅叹息说。
顾夫子始终不说话眼神里透着惨淡的怅憾。
“小七就是北上怕也是于事无补。”顾无疾频频摇头:“这怕真是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了。”
“若是于远骥还在秦大哥身边不该呀。”杨大帅叹息。
汉辰看着报纸上一篇篇口诛笔伐的文章也不免愤懑。
“墨写的谎言掩不住血写的事实。”读到这句话汉辰心如刀割。
“大哥劝秦大哥辞职以谢国人吧。大厦将顷非一木所支。”小七慨叹。
“你秦大哥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的机会重掌国器不易呀他不甘心。这本是胡云彪勾结日本人打自己人衍变升级成洋人合伙来欺负中国如今他胡云彪安然无恙你秦大哥却无辜受累。”
听了大哥的话小七惨然笑笑。他平日最恨借了外人力量来打自己人同孙先生志同道合多年为此奋斗没想中国还是愁云暗锁毫无见红日的征兆。这几日七叔总望着苗圃里新吐嫩芽的绿菊呆。
七叔的眼里满是怅惘似是在盼望他心爱的绿菊早日开花也似是在缅怀那曾经繁花吐臆的疏影。
秋月回来龙城鬓角扎了朵小白花。
汉辰诧异的见到她时才知道秋月的男朋友竟然就死在了这场浩劫里。
“他是被奉军以煽动反动言论为由抓起来的出事后我去求过奉军的少帅胡子卿。胡子卿说他已经不再过问奉军的事务并且说胡大帅的话无可改变。”秋月嘤嘤的哭着说:“死了倒也罢了活着又怎么做。”
这是一位著名文人当时纪念死难校友的一个挽联时汉辰听得两眼蒙上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