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饥饿感,全身上下已经舒服了许多。小虎的精神也好了些,韦谏的气息仍旧微弱,不留意的话几乎察觉不到。她将自己晒干的衣服撕了些布条松松包在他比较大的几个伤口上,期盼着阳光已经杀死“绷带”上尽可能多的细菌。
用剩下的布条蘸水润了润他的唇。之前替他擦脸上没受伤的地方时就发现似乎布上除了血还沾了别的东西,擦过之后的皮肤明显有了些变化。隐隐觉得他脸上似乎在本来皮肤上覆盖着一层什么。
这山谷中也许没什么猛兽,李小然很侥幸地希望着。至少目前为止见到的肉食动物就是他们二个人一只虎,甚至与她很犯冲的蛇都没影子。当然也不见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
黄昏时,陆陆续续有些草食动物来到潭边喝水。水里常常有鱼儿游上水面,可惜,李小然不知道没有鱼竿怎么才能抓到。很多树上挂着果,草地树干上也有大个大个的蘑菇,因为担心有毒,就算没有毒,生吃也是很大的挑战,她也只能看着眼馋。小虎开始起身走动――虽然还踉踉跄跄的――不时地在地上刨刨,或者嚼嚼青草。李小然也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仔细辨认自己认识的植物,试图让幼年时一帮小伙伴窝在草地里乱嚼青草的经验发挥作用。
――植物在几百年以内的进化应该不大吧……
李小然绞尽脑汁回想着中学时代学过的植物学,一边祈祷着老天爷不要让自己在脱险之前都只能以青草为生。
不远处坡上几只应该是鹿一样的动物,正一边吃着,一边斜着明亮得过分的眼睛瞅过来,一点儿也不怕人。李小然认命地直起身,捶着发酸的腰走过去时,那几只动物也仅仅稍稍移开一点距离。
矮身观察着它们之前吃的植物,脚边有株长着红色小果的植物,她直觉地伸手一拔,没动,刨开周围的泥土,像萝卜一样的根茎露出来,长长的根须、粗粗的茎,盘根错节――很眼熟。如果在药店里,她可以大胆猜测这是人参,现在,只能在后悔着大学没有选修植物学的同时,掰下一小块抛给不远处的那几只动物,看着其中一只试探着上前吃掉,然后又看着“小白鼠”太阳落山时都还在活蹦乱跳,这才将那根“萝卜”在水潭里洗净吃了小半,硬生生塞些给小虎,惹得小虎龇牙咧嘴逃得老远,又嚼了汁液用嘴喂给韦谏,喂到第三口的时候,韦谏的喉咙有了吞咽的动作。
这天夜里,韦谏的情况突然变得不好,似乎被极端的痛苦折磨,嘴里持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身体不停地翻滚抽搐,一会儿大汗如雨、一会儿又全身冰冷,很是吓人。李小然一边哭,一边照顾韦谏,一边与自己身体奇怪的燥热纠缠,在满天的星光下失眠,直到天亮时,忍不住去水潭边洗了个脸,才好像舒服了些,而且逮到了一条倒霉的、不怕人的,在她身边直打转的鱼。
韦谏仍旧没醒,生命的气息却奇迹般重新在他身上复苏,体温恢复到正常,呼吸也变得沉稳。
小虎的精神明显好了,很有兴致地抱着那条倒霉的小鱼啃。
很明确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象小虎那样生吃鱼肉,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李小然都在拿着树枝研究钻木取火,奇怪的是这一天下来,竟也没怎么觉得肚子饿。在第n次取火失败之后,她醍醐灌顶般地从地上跳起来,将刚刚睡着的小虎吓了一大跳。
“我知道了!”她朝着小虎欢呼,“肯定是那根‘萝卜’――太补了,弄得我一晚睡不好!如果能再找到一根就好了……”
钻木取火被丢在一旁,她热情高涨地带着小虎继续在周围的草地里翻找,可惜,天黑时找到几个熟透掉在地上的野桃,此外一无所获。
第二天,中午下起了大雨。李小然忙着用落叶给韦谏挡雨。雨停后,在泥土里找到肥大的蚯蚓,用耳扣做鱼钩,用韦谏长长的发丝做鱼线,在水潭边忙了一天。鱼没钓到,小虎礼节性地吃了些“鱼饵”。韦谏稍稍平静了些,偶尔发作,反而让人觉得他是活着的。
第三天,小虎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只小乌龟,可惜忙了半天却只在龟壳上留下了许多口水,最后是李小然咬着牙狠心用树枝搅烂了龟肉才让它勉强解决了两餐。也许是老天眷顾,在上次发现“萝卜”的地方五百米左右距离远的灌木旁,找到了另一颗更大些的“萝卜”。她没敢再吃,只是喂给韦谏,又强行塞了一点给小虎。
第四天,在林子里找食物的时候,恍眼看到只豹一样的动物,吓得她一整天都躲着不敢出去,两餐都用存留下来的野果解决了。可怜了小虎,饿得哀哀直叫。
幸好,那只动物此后也再没出现。
也许是眼花看错了,后来她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第五天,李小然带着小虎从水潭边用大叶子做成的容器打水回来时,韦谏睁开了双眼。
第六天,利用幼儿的无知,抓住了那群食草动物里面刚出生不久的一小只,在它清澈玉石般眼睛的注视下,她哭着折断了它的脖子。
第七天,一夜噩梦的李小然顶着双熊猫眼,在清醒了一小会儿的韦谏的指引下,在他腰带夹层找到火镰,学着点着了火,数天来,终于吃到熟食……
不知是第几天的清晨,李小然睁开眼,就看到韦谏静静地站在近旁,萧索地望着远方,还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完全清洗过后的面容隐约还有原来的样子,但已是另一张脸。虽然衣衫破烂、伤痕累累,仍是惊人地俊逸脱尘,与那水光山色相映,恍若画中景象。
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过,随即转身离去,还来不及追问去哪儿,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丛后。
因为震撼,因为浑身没有力气,看看小虎,也是一副蔫耷耷的样子,李小然丢开了追着出去的念头。
黄昏时,韦谏如同离去般突然地回来,带着一把植物、一只死去的小动物。
那些植物一半食用,另一半被砸烂出汁液涂抹在伤口,连同小虎的额头也抹了些。此后,韦谏就在水潭边盘腿打坐至天黑,而后也只是远远睡在一边,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韦谏用树枝灌木搭出了小屋。他每天清晨离开,中午之前带着食物回来,其余时间就在潭边静坐。
虽然不明所以,李小然却隐隐感觉到他身上起了某种变化。初遇时那种阴森凌厉的气息不知何时消失,他的眼神越来越平静,清透得就像清晨的蓝天;神情渐渐淡漠,却有别于刻意的森冷……看着他静静的身影,常常令她有种错觉,仿佛,他就是这天地的一部分――那么自然却又无法忽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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