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黄江河的冷言冷语确是叫鸣冤心慌气短,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紧张的情绪。作为鼎鼎有名的大律师,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只要自己证据确凿,就一定能说服黄江河,叫他放点血出来,以抚慰吴老太因失去儿子而带来的心灵的创伤。
面对黄江河咄咄逼人的气势,鸣冤反而后退一步,坐到了沙发上,心平气和地说:“黄书记吗,你先冷静下来,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对我发火不起任何作用,我不做吴老太的律师,自然还有后来者。我今天来采取的是和谈的方式,如果真的再换一个人,他也许会讨厌我这种方式,兴许采用一种强硬的措施也为可知。当然,至于人家采取什么样的方式,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首先声明,我是来平息事端的,不是来闹事的。你如果不以平等的身份和我对话,我可以马上离开。”
鸣冤的话说得不但符合逻辑,还软中带硬,绵里藏针,黄江河不由为自己刚才有**份的态度感到一丝惭愧。但在心里,他的火气仍然没有完全消除。他把脸扭到一边,依然是气哼哼的样子。
黄珊没想到鸣冤今晚过来另有目的,认为是自己给爸爸带来了麻烦,就赶快躲到一边,想听听鸣冤究竟要说些什么。
蒋丽莎见鸣冤不温不火,说话有条不紊,就劝黄江河说:“老黄,你先别生气,先听听鸣冤大律师今天过来的目的,然后再发火不迟。我不相信谁能把你送进监狱。在北原市,想找市委书记茬儿的人儿恐怕还没从娘胎里爬出来。”
听口气,蒋丽莎也很生气,竟然说起了粗话。
“说说吧,我倒要看看他们往我头上扣什么屎盆子。”黄江河无可奈何地说。
鸣冤得到黄江河的指令,就把吴老太对自己说过的关于黄江河和蒋丽莎怂恿她大闹酒店又到公安局门前喊冤的话说了一遍,然后等着黄江河的回应。
黄江河没有说话,在事实面前他不能撒谎,但他必须为自己怂恿吴老太的行为找到合适的借口来开脱自己。
可惜的是,这种借口一时半刻不容易找到。
站在一边的蒋丽莎看到了黄江河的尴尬,就替他说:“我们也知道吴黎受了委屈,但他是我们的干儿子,黄书记又是市委书记,我们怎么好亲自出面,所以就让吴老太去找刘燕妮讨个说法。她到公安局喊冤,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也是出于好心,她怎么能猪八戒倒打一耙呢。好人难做,好人难做呢。换句话说,即使我和老黄真的居心不良,她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鸣冤最担心的就是怕黄江河和蒋丽莎死不认账,只要他们承认曾经给吴老太出过馊主意,自己就有胜算的把握。现在,蒋丽莎已经亲口承认她和黄江河曾经给吴老太出过主意,一切就好办了。
蒋丽莎说完之后,黄江河的脸上突然堆满了笑,附和蒋丽莎说:“她说的没错,我们也只是碍于身份才给她出点主意,并没有害她,谁知她怎么是个无赖呢。”
鸣冤见黄江河改变了冷冰冰的态度,知他心虚,就说:“是呀,吴黎和你们沾亲带故,你们如果强出头,怕引来非议,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吴老太可不这样认为,她告诉我说,你们分明是在利用她。按照我的理解,你们完全能给她指一条正规的渠道,比如到信访办上访什么的,怎么能让她到公安局门前喊冤呢。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也难怪吴老太误会。”
“她想怎么样?”蒋丽莎问。
“她想叫人抬着她儿子的尸体在大街上喊冤。”鸣冤撒谎道。她在试探水的深浅,看看黄江河到底有什么反应。
“她胆大包天。如果她胆敢这样,公安局就会以破坏社会治安罪把她逮起来。”蒋丽莎怒气冲冲地说。
鸣冤见蒋丽莎正在气头上,不想和她过多地说话,随即把脸转向黄江河,轻声地问道:“黄书记,你的意见呢。”
“以卵击石,卵自然会粉身碎骨,但石头就倒霉了,惹了一身骚味,再去清洗就得不偿失了。”黄江河长叹一声,大发感慨。
蒋丽莎看出黄江河的软弱,就给他打气道:“老黄,她一个乡下人,能把你一个市委书记怎么样,别理她,叫她闹腾去。她儿子死了,自己生气,就无事生非,到处乱咬——”
黄江河知道蒋丽莎头发长见识短,没有理会她,问鸣冤道:“你回头再去问问,看看她究竟想怎么样。你不妨告诉她说,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再闹腾了。她越是闹腾,她儿子越是声名远播。她的要求如果不过分,我倒是可以考虑。农村的老太太,她就是不讲理,我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鸣冤还没说话,蒋丽莎就沉不住气了,大声地反驳黄江河说:“老黄,你头脑发昏了。你这样被人要挟,是会被笑话的。”
“闭上你的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黄江河训斥蒋丽莎道。
鸣冤已经揣摩出了黄江河的态度,见该到摊派的时候了,就说:“大家别吵了,事情远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糟糕,她原本是想闹事来着的,但经过我的劝说,她已经改变了主意,只想叫你们赔点钱。至于金额大小,她没有具体的要求,你们看着办。我相信,只要心诚,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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