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贵坐在地上,一手托着脚,一手要脱掉袜子,刚一用力,针扎般的疼痛。他抬高了脚,歪着脖子看看,一块玻璃渣扎进了脚后跟。他触摸着玻璃之后,用手指捏住,闭上眼睛往外猛一拽。
心猛然收紧,但总算拔出了玻璃。
就在这时,吴黎进来了。
新婚燕尔的吴校长,情绪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多大的区别。他和冰莹确定关系不久就偷吃了禁果,所谓的新婚之夜已经不是新婚之夜了。
吴黎看着王德贵坐在地上,吃惊地问道:“王主任,你这演的是哪一出戏,趁着没人在耍猴还是练功。”
“我走路不小心滑倒了,碰到了茶杯,扎烂了脚心。不过你说的没错,我再过几天大概真的要到大街上耍猴了。”
王德贵一条腿站起来,蹦跳着向沙发走去。吴黎上去扶了一把,问道:“此话怎讲?”
“刚才白副校长刚来过,他告诉我说要被调走了。你说我在教育界干了半辈子了,再换个单位,我能干什么。”王德贵说着已经坐到了沙发上。
吴黎把王德贵扶到沙发上之后,转回身看到满地的玻璃,从墙角拿起笤帚和簸箕,走过来弯腰开始清理地面。
笤帚扫过,几丝殷红的血迹被拖散开,淡淡的红蔓延着。吴黎看看,不由想起和冰莹的第一次了。
都说女人的第一次是痛苦的,那种痛苦甚至是撕心裂肺。这一点,吴黎深有感受。当他竭尽全力想进入对方的阵地时,却遇到了强大的阻力,冰莹的指甲几乎要扣进他的肉里。她皱着眉头,微张着小口,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在冰莹不堪忍受吴黎的冲刺时,吴黎也没有体会到想象中的快乐。他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挤压,灵魂似乎也被挤成了一条线,拉得长长的,一直延伸到心灵的深处。在前进的道路上,他几乎怀疑冰莹是否正常。
等冲锋号停止了鸣叫,吴黎从阵地上退出,才发现了床单上的一片殷红。那天夜里,那片殷红给吴黎留下了深刻的回忆。从此以后,吴黎正要一看到血,那种痛苦的场景就会历历在目。
此刻,地板上的血让吴黎很不舒服,他一阵恶心,丢掉笤帚就向门外跑去。
吴黎在门外想吐但没有吐出来,马上又回到了办公室。
吴黎突然的动作吓坏了王德贵,他不禁问道:“吴校长,你也知道我要调走的事,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吴黎坐回到椅子上,说:“我没听说过。白校长的话你别信,听冰莹说了,他在市委时就喜欢开玩笑,有时候没个正经,也许是逗你玩儿呢。”
“听口气不像是开玩笑,要么你去问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德贵用袜子擦着脚底的血,看着吴黎说。
“好吧,我现在就去问问。”
吴黎说着就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校长不该听办公室主任的调遣,森严的等级不允许他这样,哪怕一次也不行。可吴黎的出去并不完全是为了为王德贵服务,地板上的血迹引起他不愉快的回忆,他想尽快地躲开。
白宝山的办公室里,吴黎被请到了正位上,不过他没有像白宝山那样把脚翘到桌子上。人有没有修养,从言谈举止就能看出来。
“我刚才到你的办公室去了。”白宝山说。
“我知道。你是不是对王主任说了什么。”
“说了,听说他要调走了,我得到消息就告诉他一声。”白宝山回答吴黎说。
“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他要被调到哪里,你是怎么知道的。”吴黎的脸色很严肃,口气也很吃惊。他不明白,他的办公室主任要被调走,他怎么就不知道,而作为副校长的白宝山怎么就比他知道得要早。
他认为,他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想讨个说法。这种心理也理解,他毕竟还年轻,缺乏官场的经验,不懂得在关键时刻要掩藏自己,把真的说成假的,假的说成没有,希望他能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壕里,成为真正的战友,随时准备迎战来犯之敌。
和吴黎相比,白宝山还算老江湖。他从吴黎的口气中听出了不满,就想化解他。于是就说道:“呵呵,我今天有事到黄书记的家里去了,和冰莹的干妈聊天时,她无意中透露给我的,至于为什么嘛,好像,大概,也许是职教中心那边正招生,需要王主任这样富有管理经验的老手。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白宝山很会说话,王德贵要被调走的事经他这么一说,马上就变成了好事,就像市委书记的夫人要来一中招兵买马,看中了王德贵。
原来是蒋丽莎的旨意。吴黎一听,这才放下脸,微笑着问白宝山说:“你门路挺广呀,还经常光顾市委书记的家。”吴黎带着些许的冷笑说。
吴黎有点嫉妒,即使冰莹是蒋丽莎的干女儿,他是冰莹的老公,他们两人也很少到黄江河的家。白宝山是自己的手下,有事没事还能和市委书记和他的夫人蒋丽莎说上话,不禁让吴黎心生妒忌,以至于闷闷不乐。
做官比的是关系,没有广大的网络,本事再大也无济于事,平安时期只能原地踏步,很难平步青云。如果稍有风吹草动,即使不解甲归田,也会坐冷板凳。人都想平步青云,谁愿意坐冷板凳呢。吴黎还年轻,当几年校长还想当局长,当过了局长也许还能再往上爬爬。在官场之路上,他已经处于下有底线,上无封顶的地步。
“我说白校长,如果以后有什么事,请你先给我打声招呼。现在流行什么战友同学老乡,咱们好歹也是从市委出来的,也算是有缘,在单位里要相互帮衬点,别让人看笑话,你说是不是?”
白宝山从蒋丽莎那儿得到她的儿子朱道要到美国留学,正寻思着怎样给她拉些赞助呢。吴黎这么一提醒,真中了白宝山的下怀。白宝山站起来,走到桌子前,双手按着桌子,探着头神神秘秘地对吴黎说:“我有件事正不知该怎样向你说呢,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不告诉你,你反倒又说我不顾弟兄们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