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回到房间,一**坐在凳子上,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她想起婆婆叮嘱她给大鹏和红红、丽丽打电话的事,嘴巴一撇,自言自语说:“打什么电话!我刚才真应该来个先斩后奏,把救护车叫来,让人家看看你是怎么借病闹人,叫人家来教训你,那多好。我今天就偏不给他们打电话,看你们是把我吃了还是怎么着。”这话说完,她好像吃了颗定心丸,心里也平静了许多。
突然,她想起婆婆说的要带她去妇科检查的话。
我坚决不去!打死都不去!小羽咬牙切齿发了个毒誓。一想到躺到那个妇检床上,由着那些人在她的下身摸来掏去,小羽简直要抓狂了!不管你是妩媚俏丽的悄娇娘,还是叱诧风云的女强人,只要一上妇检床,什么娇羞啊自信啊尊严啊体面啊,统统丧失殆尽,让人感觉是只待宰的鸡任人宰杀受尽屈辱折磨,再不要说那份疼痛和恐惧。
这样一来,她很感激许德民生病。最起码婆婆注意力转移,下午不用逼着我去医院了。能躲一天是一天吧。
小羽看着电脑,电脑里面映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她。这会儿家里倒是没人了,可是她却无法开始写作。她觉得她的心很乱,那个问题再一次涌了上来:我以后怎么办。
我要是再在这住下去的话,不要说写作,恐怕都活不成了,小羽悲哀地想。从早上到现在,打也挨了,骂也挨了,就差把她赶出去了。其实出去倒好了。
一想到这,小羽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对呀,我干吗非要在这干等着受这份窝囊气啊,他爸妈那么对我,我可以走啊。离开这里出去住,不再看你们的脸色,不再受你们的气。时代不同了,我的事情我作主,你们看不上我,总不能把我关在这个笼子里,任由你们摆布吧。
可是转念一想,能走得了吗?许大鹏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就是奔着来监督你们生孩子来了,还是那话,两个农夫来盯着他们播撒种子的农田,他们等的是秋收的那一天。没有收成,他们能善罢甘休嘛。他们会找原因,是假化肥还是假种子,是浇水不够还是肥没上足。这样想来,你想要逃出去,脱离监管,休想!小羽都能想到她提出搬出去住的时候,公公婆婆会是什么反映。惊讶?气愤?还是指着她的鼻子警告她,别在那异想天开做美梦了。
那我就在这坐以待毙?小羽觉得她并没有在这危言耸听。她再和这家人在一个屋檐生活下去,她真的是觉得没法活了。
再说关键问题是,出去住,怎么住?住哪?
回家吗?根本行不通。家里一共两间房子,弟弟也在家住,回去睡客厅沙发,那大鹏怎么办?再说这么轰轰烈烈的高调回去,那爸妈还不得担心死了。不能回家,绝对不能回家。
结婚以后,每次回家,妈妈总要把小羽悄悄叫到一边,问她公婆对她怎样。叮嘱她一定要孝敬老人,别让人家笑话咱们家没有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没规矩。小羽尽量装出一脸的幸福,叫母亲不必担心。那时不在一起住,矛盾不突出,可是现在他们追杀过来,同挤一个屋檐底下,好日子到头了。
小羽第一次觉得她实际在这个城市没有一块真正属于她自己的空间。
我想有个家,哪怕不大,但不受外人吵扰,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地方。想到这,小羽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一个挺时尚的女作家,成天在网上、媒体上夸夸其谈女性要伸张个性意识,维护妇女权益,提倡独立自主,可是到头来我连最起码的生活保障都没有,连一间真正属于我的安身立命的空间都没有,想想真是莫大的讽刺。这不叫悲哀叫什么?
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才能叫做真正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