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二月清寒,斜风冷雨打在两仪殿的屋脊上,呜呜咽咽,凄凄切切,说不尽得愁云惨淡。
砰的一声,殿内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殿外檐下侍立着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本在屏气凝神地听着殿内的动静,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将身子往门前又挪动了几分,侧耳细听。只听一声怒喝穿透了两仪殿厚重的帘幕,直送到他耳朵里,“狗奴才,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他只觉手心冒汗,右手执着的拂尘微微颤动,嘴唇发白,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照理说,他跟着师傅李公公在御前当差多日,也经历了些事情,且他素日也非那等胆小怕事之人,今日何至于吓到这般田地。
原来这里头听训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师傅李公公,而事情的缘由便是今日早朝上的平阳郡王一事。平阳郡王无端遭受折辱,原是他师傅李公公的主意。李公公因为主子的关系,多年来,被张贵妃一系的人欺辱排挤,他是睚眦必报的人,如今得了这个机会,能不想尽法子出这口恶气?况且他深知皇帝心思,在这个幼弟身上,皇帝看到的是自己昔年的狼狈以及九死一生的挣扎,那段黑暗的岁月,是如今身为九五之尊的他,不愿想起的。而如今,胜负已定,他却因为顾忌着先皇的遗旨,不得处置这个异母弟弟,只得将他远远地圈禁在宫城一角,对他不闻不问。六宫之中,朝野上下,众人皆知皇帝的心思,故而谁也不肯提及此事,只道是这天地间,不曾有过平阳郡王此人。
这小太监是李公公的跟班儿,折磨平阳郡王的事情,李公公便都交于他去办。他一味地要讨师傅的好,便更添了三分手段,将个堂堂皇子折磨得要生不得,要死不能。谁料到东窗事发,皇帝震怒,师傅尚且横遭叱责,何况自己。想到此时,他不禁大着胆子,掀起门帘的一角,偷偷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殿内一地狼藉,碎瓷片散落在淋漓的茶水中,两仪殿的雕花地砖上全是斑驳的水渍。李公公跪在当地下,背影佝偻,不住地以头抢地,发出咚咚之声,鲜血混着茶水从他额头留下,而他却似浑然不觉,只一遍遍地叩首,不敢回一言。那小太监见了此状,心内暗道一声不好,手一抖,帘幕落下,遮盖了他的视线。
幸尔皇帝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此时他正在盛怒之中,眉头紧蹙,双目灼灼,几乎要在李公公身上烧出两个洞来,“朕把琮青交给你,是让你严加看管,并未让你加害于他。你自作主张,使出这种下作手段。朕的脸面,都叫你这个狗奴才给丢尽了!”话音未落,一方砚台又飞落下来,将将落在李公公的身侧。
李公公连连顿首,哭道,“陛下。老奴该死,但老奴也是为了陛下啊。陛下这些年来受张氏母子折磨,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别人不知道,老奴却是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啊。老奴实在是因为气不过,才做出这种事情。陛下,老奴一片忠心心,全是为了陛下,陛下明鉴啊。”说毕,抽噎不断。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颇有些掏心掏肺的意思,皇帝听了,脸色稍霁,半响,冷哼一声道,“便算你对朕忠心,但琮青的事情是怎么传到王公公和杨太傅耳朵里去的。他们今日能知道琮青之事,明日是不是连朕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朕封你为大总管,把偌大的太极宫交到你手里,你便是这样替朕办事的?”
李公公见皇帝不再追究他毒害平阳郡王之事,稍稍放了心,膝行到皇帝跟前,低声回禀道,“陛下,老奴已经盘查了驻守紫云阁的两个侍卫。按他们所言,近日并没有在紫云阁左近见到旁人,唯有,唯有除夕那晚......”
说道这里,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声音愈发低了下去,“除夕当晚,他们看到林将军在通往紫云阁的桥上徘徊,还跟他打了个照面。”
皇帝听了这话,颇有些意外,想了想道,“朕记得那夜,似乎是命他前去寻找永宁长公主,许是他恰好寻到紫云阁附近。”
李公公忙道,“陛下说得不错,只是老奴听说,这林将军,近日跟永宁长公主走得颇近啊。这永宁长公主和她母妃,当年可是庇护过平阳郡王的......”
皇帝听了此言,又惊又怒,“什么?你说阿昭他,跟永宁......不,不可能.......”他背转身去,站在两仪殿北墙正中悬着的舆图下,目光久久凝聚在那个名唤幽州的地方,那是他和林昭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地方,林昭与他,半是君臣,半是手足,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令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便只有林昭兄妹两了。他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道,“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