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新岁的第七日,是为“人日”。这个古老的节日,由来已久,若细细追溯去,其源头却是女娲传世的神话:女娲在开天辟地的第七日造出人类,是以人类便将此日视作自己的生日。然而天长日久,人们早已不去追究这一日的真正起源,只是宴饮无度、狂欢不止,沉浸在节日的欢快氛围中。
而闺阁中的女儿们,更是把这一日视作她们争奇斗艳的盛会。因为每到人日这一天,无论是生于豪门绣户的大家闺秀,还是长于贫寒之家的小家碧玉,皆会佩戴一种名为“人胜”的发饰。这人胜是用金箔,绫罗或彩纸剪就的美人形状,贴在发髻上,花枝招展,绣带飘摇。这一日,宫中也会有宫制的采缕人胜传出,文章华彩,工艺精妙,自是与外头的不同。只有皇帝亲近的大臣,才能得到赏赐,也是恩宠之意。
到得人日这天,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女孩子们无不梳起式样新奇的发髻,贴上一朵精心剪裁的人胜,并几朵颜色娇艳的花胜。螺子黛描出远山眉,细纱罗裁就百仙裙,青春正好的女孩们,三五成群,或喜或嗔,或笑或闹,引得那路过的少年郎们,频频回首观望。有那大胆的,便走上前来,问一声,“小姐可有人胜见赐。”这被问的姑娘若是有意,便含羞带怯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人胜来,交于那少年,一递一送间,或许又成就一段缘。
太傅杨维忠的府邸今日便是这样一派莺歌燕舞,绣带招风的盛景。杨维忠年逾花甲,膝下二子,孙辈中却少男丁,到得如今也只得一个长孙,余者皆是清一色的女孩儿。坊间传闻,这位公子虽生得好样貌,但因是家中的独苗儿,故自祖母以下,无不宠若掌上明珠,是而他镇日里在外游荡,吃酒赌钱、斗鸡走马,只是不务正业。
现抛开这位大公子不提,杨家的三个女孩儿却难得的个个皆有令名。长女杨如茵已于数年前嫁于永安侯为妻,将偌大的侯府治理的井然有致,更兼伉俪情深,永安侯曾向人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誓言绝不纳妾,一时传为美谈。次女杨如瑾,于姊妹中容颜最美,性子却也最温柔安静,身为美人而不自恃美貌,那一种态度,便足以令人心动。最幼的小妹杨如芸,文采飞扬,有才女之名,更难得的是性格活泼,言语爽利,故而在宴席上与林焕一见如故,二人年龄也相仿,如今已成了要好的手帕交。
所以这一日,杨府中盛会,如芸便邀了林焕同来。林焕并无姐妹,这种日子独自在府中并无甚趣味,得了此邀,自然欢喜非常,便欢欢喜喜地来到杨府中。
如芸早接了出来,一把拉住,笑道,“我就知道你必是会来的,快进来,里头正热闹着呢。”
二人携手进来,绕过前厅,到得杨府的花园中,见已有七八个女孩儿在里头,或于亭中观鱼,或于树下对弈,或立于花荫下密密私语,或坐于秋千架嬉笑玩闹,俨然是一个小小的女儿国。见她进来,别人犹可,杨二小姐如瑾先迎了上来,她大姐出嫁后,杨家的女儿中便以她为长,此时自然要尽这主人之责,只见她盈盈一礼,“这便是焕妹妹罢,总是听芸儿提起你,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林焕也忙答礼。如瑾便从袖中拿出一枚海棠花形状的花胜赠予林焕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妹妹若是不嫌弃,便带上罢。”林焕笑点了点头,如瑾便亲自帮她簪于髻上,三人一同去园中与其他女孩儿厮见不提。
众人正在玩笑,忽而听得门口又有人报,“江小姐来了。”
如瑾忙迎上去,果见江心月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杨家和江家原是世交,故而如瑾和心月素来相熟,此时见了她,便笑唤了一声,“江姐姐。”正要拉她进来,忽一抬头,见她身后跟着一位锦衣貂裘的少年公子,手中托着一个银盘,盘上放着各色的人胜花胜。
如瑾不看犹可,这一看之下却顿时飞红了脸,转身便要离去。江心月忙一把拉住,一面接过那银盘,一面笑道,“杨妹妹,我去把这些人胜赠予众姐妹们。你嘛,便留在这里招待他罢。”
说毕,回头一笑,也不等如瑾回应,便提着裙角飞奔而去,留下如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低着头,含羞叫了声,“江公子。”
这少年正是江心月的孪生弟弟江天浩,他与杨家姐妹自幼在一处玩耍,有青梅竹马之谊,长大之后,虽少见面,但心中惦念,自不必提。今日乘着姐姐来杨府聚会,他便甘愿充当仆役,只为来此见她一面。此时伊人近在眼前,江天浩喜不自胜,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寒暄道,“瑾妹妹,数年不见,你出落得愈发美貌了,真个像是月中仙子了。”
如瑾听他赞自己美貌,虽心下欢喜,但听他说得如此直白,便轻嗔道,“数年不见,江公子还和小时候一样,说话没个正形。”
江天浩忙笑道,“别只管公子公子的,听着生份,还像小时候那样叫我江哥哥吧。”
见如瑾只管低头不答,江天浩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箔制的人胜,递于如瑾道,“这是我央了江心月做的。哎,可不知费了我多少口舌,又许了她各种好处,她才答应了。你快拿着罢。”如瑾见那人胜眉眼弯弯,正是自己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道谢接过了。
谁知江天浩却不依了,“拿了我的人胜,难道没有回礼么?”
如瑾一怔,忙解释道,“并没有多的人胜了,只还剩了几朵花胜,是预备着送与姐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