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菲抬了抬眼,这满苏州城里,他最恨的除去姚滴珠,就是尚真真。若要祸害,自然是叫眼前这个小贱人去害她们家!他想定了,慢慢道:“我却晓得有一位公子有钱好色,他家一个心爱的婢女放出来。就在我们横巷那一头开了个杂货铺子,你从那里入手,或有
望。”
柳青青笑道:“正主儿姓什么?”
“姓相,叫相京生。”王慕菲咬牙切齿念着,又道:“这个人,喜欢……你姐姐那样地。”
柳青青笑了一笑,到姐姐卧房里取了妆盒和两件衣衫,洗了把脸重上妆,换了素淡衣衫。端端正正朝王慕菲行了个礼,细声细气道:“姐夫,这样子可使得?”
要舀王慕菲遇到的几个女人做比,虽然个个都人美人。却各有各有不同。尚真真贞静温柔,好似十五的圆月。那姚滴珠却是红玟瑰,又香又红惹人爱,偏刺儿扎到手极疼。这个柳如茵实有几分尚真真的影子。然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比尚真真多出七分媚来,所以王慕菲一见就爱上了。这个柳青青活泼灵动却在她姐姐之上,眉眼更要生的好些。
王慕菲看了又看。想到她自说的行骗二三年都不曾失手,又背着她姐姐常跟他摸一下掐一下,想来也是不清白。现成的鸀帽他却不想戴。且由着叫她去闹得那相家跟姚家不安生。所以不舍的看了她一眼,道:“妹子这样极好。”掉头看看大的。心道还要把大地拢络好,等小的从相家哄出银子来,再想法子把银子藏起,再把小的寻个人家嫁了,他就好安心过日子。
那柳如茵看妹子说动了夫婿,长叹一口气,晚间合王中书上床,事毕也不穿衣,赤条条伏在王中书怀里,泣道:“我们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为爹爹渎职被斩,我们被官卖,若是不做这一行,就要去做那倚门卖笑地粉头。相公,你只口内应着妹子些,她实是个有本事的,若只顾她自家早逃了,都是为着我才留下的。如今我得了好归宿,能合你一生一世。休叫她重操旧业。”
王慕菲心道:你们哄我银子时怎么不会心软?若是不把这银子找回来,我这一大家子怎么过日子?任由娘子哭泣,他只闭着眼睛妆睡着。那柳如茵没奈何起来穿衣,抱着膝在窗边看月,王慕菲怕她起离心,银子就没了着落,忙披衣起来,柔声道:“娘子,你也知妹子是个有本事的,她若想去,岂是你我拦得住地?再者说,我全部家当只得六千三百多两,为着你花去六千两,只得三百多两,这一大家子人怎么过日子?”
柳氏从前原是千金小姐,自入了这一行,行骗如吃茶吃饭见惯不怪,虽然有心脱了黑手,然再叫她过苦日子却是不能。王慕菲这般说,她顺水推舟应了一声作罢,从来男人是女人的天,她已是劝过了。相公要怎么做由他就是。
第二日清早起来,王老太爷照旧例问儿子讨银子去赌,王慕菲因手头只得数百两,就不肯与他,王老太爷恼了,道:“你叫媳妇迷住了,好容易挣下几千两,不晓得自家舀去活动个官做,尽数借把人家却是傻了。我合你住日日受气,你与我几两银子买礼物,我到你妹子家住去!”
王慕菲道:“爹爹,你要去,娘怎么处?也当问她一声。银子我就有也不与你的,又要去赌。”因猜老头子箱子里必藏着数十两,偏不与他。
王老太爷见要不着,说道:“素娥家去不成,我只到青娥家去,素娥比不得青娥好性子,说不定哪一日把我送回来呢!”
王慕菲道:“胡说,她不是你生的?你嫌我穷了,不想合我住,你自去投奔她就是,哪里来这许多怪话。”
柳如茵看他父子两个渐此要吵起来地光景,脱了胳膊上一只银镯子递把公公,道:“爹爹,休合菲郎赌博气,他在气头上呢,这只镯子也有四两重,爹爹将去买些礼物,到大姑子家去住就是,哪日想回来就回来。”
王慕菲原是一时气极,想到还要安抚娘子,不能叫娘子以为他薄情寡意,忙把镯子夺回来,笑道:“娘子,休这样,我合爹斗几句嘴罢了,自然要与他银子买礼物的。”在袖内掏了半日,掏出一两六七钱银子交把爹爹。又叫从门口经过的南风去喊老夫人来,道:“娘,爹爹要去看青娥,你要不要同去?”
王老夫人笑道:“去看青娥做什么,我要去看素娥呢,却怕你恼我们。老头子,咱们去素娥家住几日再来。”扯着王老太爷地胳膊,一阵风样出门去了,连衣衫都不曾带。她打地主意却好,正是要做秋衣地时候,儿子家无钱,正好到女儿家打秋风。素娥听说分了李老太数万的私房,肯定比青娥大方,自然是要去素娥家地。
王老太爷合老夫人是一家人,不消点拨,走到半路上就想通了,老两口买了一盒板栗到女儿家去。素娥留饭款待不提。
且说王慕菲打发了老爹老娘,把后院锁起,因如今穷了,那四个苏家送来的使女,并上灶的那个都唤媒婆来打发去,转买了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来,还落了七十多两银子入袋,家务柳如茵小脚做不了,雇了一个婆子来煮饭。那两个长随要撑门面,自然还要养着,却是无可奈何。然娘子贤淑,小姨子又能干,王中书的日子过的却是不坏
柳青青换下小姐的大红衣裳,收拾的甚是贤良淑德,每日里带着姐夫家那个老婆子去菜市场买菜,到小梅的铺子里打醋打酒,买针买线,渐渐就合小梅熟识起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