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闻楼底下人声嘈杂,隐约听那店小二道:“我已和那位客官说了多次了,可就是拦不住啊,彭大爷,真的不干我的事啊。”只听得一人喝道:“我倒是要看看何人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这厮连本大爷的座都看不住,着实该死,给我把他那扔到那马食槽里。”只听店小二连呼救命,接着就是扑通一声,段绍宏道:“这食槽可够深呢,张兄的爱马定是吃饱了。”只听得脚步声阵阵,张然道:“段兄,看样子有麻烦了。”段绍宏道:“不打紧,且喝酒便是。”这时一紫色面皮大汉,身穿虎皮袄,带了一干人等上了楼。见张然二人兀自在那喝酒,登时大怒:“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占我彭万屠包下的座位,是活腻歪了吧?这彭万屠本是猎户出身,后到这武安镇中专给放高利贷的人收债,因他出手狠毒,手下又召集了一帮狐朋狗友,竟慢慢做大了,自己最后开起了钱庄,成为万安镇一霸。段绍宏笑道:“我什么都小,就是胆子不小,不过既然你有预订在先,那我们倒确实是叨扰了,对张然道:张兄,我们换个地方再喝便是。”那彭万屠见段绍宏书生打扮,张然一副少不更事的模样,心中已有计划,笑道:“就这么走了,是不是该留下点东西啊?”段绍宏道:“你即来了,我们走便是,又不曾耽搁你,怎么,还有其他事吗?”彭万屠笑道:“小子,我来教教你怎么做人,要是这样让你们走了,我彭万屠也别想在武安镇混了,要么留下一只手,要么给我三十两纹银,再从我胯下爬出去,滚下楼,记住,要用滚的。”段绍宏哈哈笑道:“张兄,有人来给我们讲笑话呢。”言毕笑的更是夸张,竟笑的直不起腰来。张然心中暗道:“看来这段兄也不是省油的灯。”那彭万屠听后大怒,从怀里掏出把尖刀,对身后众人道:“跟我一起上,废了他们俩。”登时一群人向他们冲回去,段绍宏摇了摇头道:“这先礼后兵,我还是喜欢后半句,张兄,你且坐着便是。”当即也冲了过去,只见他步法奇特,须臾之间已到彭万屠身后,伸指在他腰间大椎穴一点,那彭万屠登时动惮不得,其余众人见彭万屠被制住,转身欲跑,皆被他点住,立在那里如石像般。段绍宏重新回桌坐下,对张然道:“有这几个人偶作陪,我们喝酒就更不会闷了。”张然见那几人立在那表情或惊恐,或铮狞,也不由笑了出来,道:“段兄好功夫,看段兄书生模样,竟也是深藏不露。”段绍宏喝了一杯酒道:“只怕张兄早就怀疑了吧。”张然道:“看见段兄大寒天里只穿青衫,就觉得段兄不是普通人了。”段绍宏笑道:“这一路走来,我仔细观察你的呼吸吐纳,也只你是内功有根基的人了。”张然道:“惭愧,比起段兄来可就差的远了,段兄大寒天里只着单衫,内功造诣可不是我能比的了。”段绍宏笑道:“我的家传武学本就是纯阳内力一派的。本就不怕严寒,被这几人搅了兴致,再喝也没意思,张兄,我们换个地方再喝如何?张然道:“好。”当下二人离了座位,段绍宏向那彭万屠走去,把他们被封穴道解开,彭万屠等人穴道一解,立时倒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段绍宏道:“这事原本是我不对,既然你有预定在先,那么等你来我们走便是了,何必那样呢,我一向都是先礼后兵的。”说完和张然下了楼。彭万屠等人又惊又怒的看着他,不敢说话。张然道:“你只不过是点了穴道,他们怎么会如此不济,连站都站不稳了。”段绍宏道:“我这家传点穴功夫可非比寻常,寻常点穴只是封住人的穴道,而我的点穴功夫是封住人的经脉,一时三刻若不能解穴,就会有性命之忧,而且我这点穴手法他人是解不开的。”张然道:“今日得见段兄神功,当真了得。”段绍宏笑道:“你就别取笑我啦。”
二人出了酒楼,各牵了坐骑,张然道:“我要出镇去岭州了,不知段兄如何安排?”段绍宏道:“我本就是闲人一个,再陪张兄走一段路便是。”张然道:“段兄若是有事,那就别耽搁了。”段绍宏道:“我能有什么事,反正一个人走也是走,和张兄一块,正好有人说话。”张然道:“段兄客气了,对了段兄,我想问你这青楼是什么地方啊?”他突然想起慕嫣打他耳光的事来,想此时身旁有人,不妨问问清楚。段绍宏笑道:“怎么,张兄想去逛逛?”张然惊道:“此地也有?”段绍宏道:“这话就奇怪了,青楼哪没有啊,这巴蜀之地虽比不上江南富庶,但这青楼还是有的嘛,张兄当真想去?”张然道:“那就去看看吧,反正不会耽搁太长时间。”段绍宏心道:恐怕你不是看看这么简单吧。但还是说道:“好,那我就带张兄逛逛,这青楼一般都在花柳巷里,一问便知。”当下段绍宏问一路人,那路人脸上也闪过一丝促狭的神情,道:“两位外来客想去尝尝鲜吗?”张然越听越糊涂,跟着段绍宏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个叫怡红院的地方,只见是一幢三层小楼,窗纸俱是粉色,门口一群男人趋之若鹜,而浓妆艳抹的女郎则挥舞手绢赢他们进去,张然看着不对劲,道:“不是青楼吗,怎么写着怡红院三个字?”段绍宏笑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啊?你当是酒楼不成?”张然仍是一脸懵懂之色,段绍宏心下暗道:他不会是第一次来妓院吧。当下说道:“带你进去看看吧。”说着拉着张然就向里走去,门口女子一见忙满脸堆笑迎上道:“两位爷好面生啊,是第一次来吗?”段绍宏笑道:“不错,不知这的姑娘怎么样啊?”那女子道:“瞧您这话说的,爷您瞧我如何,不就知道了吗?”张然听二人答话似乎有点明白了。这时进得门内,老鸨上来道:“二位后生长得真俊啊,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张然此时已知道了,对段绍宏道:“这里竟是妓院啊。”段绍宏道:“对啊,那你以为是什么地方?”张然听完赶紧道:“段兄,是我搞错了,先告辞了。”说完便赶紧离开了。那老鸨道:“刚才那位小哥是对姑娘不满意吗,可我还没交女儿们上来呢。”段绍宏笑道:“他身子有些不舒服,我要去看看。”说完也跟着出去了,门口的姑娘拉住他,道:“爷怎么这么快就走,也让姐妹们好好服侍服侍啊。”段绍宏道:“今天有事,耽搁不得,改日再来。”那姑娘笑道:“爷,明可一定要来啊。”段绍宏刚一出门,就被已一老者挡住了,段绍宏看见他们也是吃了一惊。其中一老者道:“少爷现在连妓院都去,若是被家主知道,不知会怎么样。”段绍宏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当下带着二人到一僻静地,段绍宏道:“是爹让你们监视我的?”那老者道:“家主是为少爷安全考虑,命我暗中保护,危急之时策应,只是少爷好像忘了家主交待的事了。”段绍宏一挥手,不耐烦的道:“爹交给我的事我自会办好,我也不要你保护,你回去告诉爹,我会回去向他老人家复命的。”那老者道:“既然我已经露面,那就跟在少爷身边好了,也好有个照应。”段绍宏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也不要跟着我,我该做什么心中有数。”那老者道:“少爷今天喝酒逛窑子的,当真逍遥,与你在一块的那个小子,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少爷也太不小心了。”段绍宏道:“我已经说了,爹交给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不用你们操心。”说完欲走,那老者道:“看来少爷是一点也不体恤老奴了,也罢,少爷有自己的行事风格,老奴也是一样,那就恭送少爷了。”段绍宏听完哼了一声,走了。想道:这老家伙想必还是在后面跟着,当真麻烦,要把他甩掉才是。
张然在路口牵着枣红马等着段绍宏,却迟迟不见他出现,心想莫非这段兄风花雪月去了,这时终于看到段绍宏骑着毛驴缓缓走来,张然道:“段兄,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我以为这青楼不是这种地方。段兄,你不会进去风流了吧?段绍宏笑道:“没有,这点功夫哪够,遇上个老朋友,聊了几句,不过张兄当真有趣。”说完也就不再调侃了,心里明白他是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张然讪笑道:“想不到段兄在这还能遇上故交,对了,我们现在出发吧。”段绍宏道:“我那朋友也是走买卖,凑巧路过此地,不过张兄,我眼下突然遇上了点事,恐怕是不能与你同行了。”张然道:“段兄有事,小弟岂敢耽搁,那我这就上路了,告辞。”段绍宏道:“张兄请,后会有期。”张然向他一抱拳,就上马去了。他心中暗想:这段兄书生打扮,却出手不凡,恐怕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看他刚才的样子,分明有难言之隐啊,不过与他相处,觉得他处事豪迈豁达,倒也像条汉字。这时,段绍宏见张然远去,回头一笑:“既然你想跟着我,就带你去玩玩。”说完竟调头又向怡红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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