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惊不疑(1 / 2)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一日晴暖,王思莒与郭杨二人在御街上巡视。行至一处街角,见一群人正围着一处店铺,圈中十几个家丁正拉扯着两人。王思莒纵马向前,郭朗便吼开了道路。近前一看,却是刘不惊、刘不疑兄弟正带着家丁围住夫妻二人。不惊不疑兄弟见有官差靠近,也不理睬,继续叫家丁捉住二人。

郭朗走到前面大吼一声:“住手!”他声如洪钟,几十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立时没了声息。王思莒在马上,见这是一间瓷器作坊,刘家家丁正捉住一男一女,又有几个正在店铺中摔砸。

见有官差到来,众人才住了手。

王思莒若不是去见孙丽华,平日都是不修边幅。此时满脸胡茬,又骑在马上,乍看之下不惊不疑兄弟并未认出他来。两兄弟也不惧官差,双眼看天的向王思莒道:“你们这衙门的人来的也算巧了,这‘云盛陶坊’欠了刘氏钱庄三百两银子,现在没钱归还,就得以店相抵。你们便将这二人押回衙门,问问他们为何赖账不还。”

王思莒下吗道:“你们放开他们。”

刘家家丁显是作威作福惯了的,见官差开口竟不理睬,只等主人发话。郭朗见这几个人没动静,便上前一掌一个将这几个家丁拍倒在地。不惊不疑兄弟大怒便要开口喝骂,仔细一看王思莒才知道原来是前几天那个什么阁中一起喝过酒的。

刘不惊道:“原来是老兄你啊,既然你在这里,便提我们把这两个刁民带回衙门拷问拷问。”

王思莒并未答话,转头问“云盛陶坊”的店主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云盛陶坊”乃是专门制卖杯盘瓷碗儿的陶瓷作坊。老店主姓马,生前向刘魁的一个钱庄借了五十两银子,借期一年,前几年连本带利都还给了刘家。但年前老马乘鹤西去,留下店面由儿子、女儿经营。刘家兄弟见马家的店铺正临着街口,却是难得的黄金之地。要是在此开一间赌坊,肯定是生意兴隆;两人想要吞了马家的店铺和作坊,便称马家欠债未还,要他们以店抵债。

这马家的女儿叫马云儿,她哭哭啼啼的将这段原由说了出来。江南少女牙尖嘴利,说的却也明白。

王思莒问道:“借银既已还清,借据可曾拿回来?”

马云儿道:“借据在此,请官老爷过目。”便从衣襟中取出一张黄纸,上面写着何时何地马某借刘某纹银五十两,限何时归还;后面又有后添上的文字,写道:何时何地马某连本带利归还刘某纹银百两,此账一笔勾销。

王思莒向不惊不疑道:“既然字据上写到此账一笔勾销,马家现在却是欠的什么钱?”

刘不惊道:“这本金、利息虽以还清,但以利滚利,这利息的利息却一直未曾归还。”

马家的长子马盛此时鼻青眼肿的怒道:“利息还要生出利息,天下哪有这样的算法?”

刘不惊道:“利滚利乃是钱庄当铺老规矩,你们马家借了五十两银子,每月利息四两二钱,这本金利金都还过了,但这四两二钱银子每月的利息却还没还。借银之日到现在已经四年,马家还欠三百两纹银尚未归还。”

王思莒心道:寻常老百姓跟刘家这种豪强打交道,还能讨去什么便宜?这刘家既然看中了这处店面,好呆也要霸占了去。

马盛道:“这白纸黑字写的明白,账目早已一笔勾销,如何又生出利息来?”

刘不惊道:“没错,这借据上是写的连本带利一笔勾销,但利滚利却不在借据之上。几年前老马说无力偿还,宽限几日,现在人虽然死了,账目还是要算的。”

马云儿道:“无赖!你这无赖强夺民宅,这京城就没有王法了吗?”

刘不疑道:“你这小婊子敢骂人!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王法!”他见王思莒半天无语,以为此人也是怕了父亲的权势,便壮了胆子转头向家丁道:“抓住这个贱人!”

刘家家丁见郭朗仍在旁边,却是不敢动手。

王思莒道:“刘公子说着四年以利生利,到现在已经是三百两,可对?”

刘不惊暗喜,心道:想你个小小郎中,哪里敢跟我们刘家放对儿?便道:“正是如此,王大人公务繁忙,这等小事小弟自行处理便是,不劳大人费心。”

王思莒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又在天子脚下,我不过问又怎么说的过去?”

刚说两句那马云儿立即就骂道:“你个脏官!没来由的诬赖我们,就不怕老天爷睁眼吗?”马盛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拉住。王思莒心道:这丫头好快的嘴,我话说一半她马上就恶言相加了。

王思莒道:“你二人若是再侮辱朝廷命官,本官便立即带你们回衙门吃一顿板子!”

马云儿还要开言,马盛死死的才拉住。

王思莒向刘不惊道:“刘兄少怪,却才刘兄说是马家欠银三百两可对?”

刘不惊道:“正是。”然后便低声凑近道:“上次借王兄的宝书一读,尚未归还,不如今晚便送到府上如何?”

王思莒一愣,心道我什么时候借给你书看了?不过随即明白:所谓见者有份,这刘家今日占了这么大一处店面,既然自己看到了,自然要分一杯羹;这只是官场的规矩而已。

王思莒道:“不劳公子费心。”

刘不惊以为已将王思莒收买,便挥手向家丁道:“将这两个刁民绑了押到府衙,再把这个看热闹点的赶了开去!”

马云儿怒道:“你这狗官!光天化日之下强占民宅!”

王思莒怒道:“都住手!你这丫头也闭嘴!”

王思莒一发话,在场所有人都没了声息,连围观的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王思莒道:“既然本官在此,就会公平过问此事。本官说过了,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一两半钱都不能有差错。刚才刘公子道马家欠银三百两,乃是以利生利所欠。倒要请刘公子明白说给本官听听,这三百两欠账是怎么算出来的。”

刘不惊支支吾吾道:“这马家欠银五十两,过了四年,利息自然是不少。”

王思莒道:“刘公子所说极是。但这以利生利的算法本官却不知道,你现在便说与本官知道,这五十两欠银归还之后,却如何生出三百两的利息?为何是一钱不多一钱不少整整好好三百两?”

刘不惊窘迫已极,心道:我随便说了个三百两,不过是随口胡诌,无非是想夺了这宅子罢了。你这糊涂官,放着到手的好处不拿,净揪着这个不放。

马云儿睁大了眼睛,不相信事情竟然有了转机。

刘不惊无言相对。王思莒道:“你刘家是经营钱庄当铺的,这本金、利息须得算的明明白白。你既然说马家欠你刘家三百两银子,如何却说不出个来由?难道你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取豪夺、诬人清誉?”

围观之人众多,但对豪强恶行从来却是敢怒不敢言,此时见王思莒主持公道,便都连声叫好,纷纷帮腔。

不惊不疑兄弟也是乖巧,今日本就是理屈,这个傻大个姓王的如此来插一脚,自己怎么也讨不到好去。不如赶紧撒手,日后再找回这个场子。

刘不惊道:“哈哈,大人错怪小弟了。小弟怎么敢在大人的眼皮底下胡来。原来是小弟记错了,欠债的不是这个马家,而是另外一家,瞧瞧兄弟这记性。大人公务繁忙,小弟就不在这里聒噪了。”他一挥手,便想带家丁离开。

王思莒道:“且慢!”

众人本以为此事已了,不惊不疑兄弟也是甚感奇怪,心道:面子也给你了怎么你还来废话?

王思莒道:“原来是刘公子记错了。那就是说马家现在没有欠你刘家一钱银子对吗?”

刘不惊面色铁青的道:“正是如此。王兄还要什么指教?”

王思莒道:“指教不敢。这马家没有欠你刘家一钱银子,你们这伙人却在此地行凶伤人,砸坏店铺。这事却如何了结?”

不惊不疑兄弟心道:不知哪里冒出来你个烂杂碎,处处跟我们刘家为难,你个小小的六品官到底是仗了谁的气势?今日一过,不把你搞得身败名裂,老子就不姓刘!

刘不惊冷笑道:“大人看如何了结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