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闻讯赶来,人未进门,口中已急切叫道:“三少东家!”樱桃一直将沈迪唤作“三少东家”,沈迪则直呼她作“樱桃”。樱桃细细问了后生,即欲进山与费秀拼命。薛永慌忙拦道:“天将黑,进山也搜不着。不如明日带了兵刃、干粮,领两个后生,一同进山搜去。”樱桃方才止住。
回头说,费秀射杀了孙立,提了人头回家,祭奠了费推。次日,苗傅阴沉了脸,却不责怪费秀,只叫交出孙立头颅,令人收殓了孙立尸身,抬去城外葬了。费秀交了头颅,肚中冷笑道:“兀那苗傅,居然轻轻松松饶了我?孙立乃是他亲随大将,我却将孙立杀了,他岂不恨透了我!今日他不杀我,乃因大敌当前也,须我为他卖命。苗傅那厮,若有来日,他必叫靳开休了我。”
费秀、费推来投苗傅,明里是随姐夫唐琳来,实是费秀看中了俊俏的靳开。苗傅那厮眼毒,看出了端倪,命靳开娶了费秀,以为这般费秀便死心塌地,却不料自苗傅逃来崇安,费秀便撺唆靳开,弃了苗傅而去!那靳开,皆告知了苗傅。
那日,费秀在城楼下,闻报张翼与一个美少年在城外骂阵,披挂了上了城楼,骂了张翼一顿,朝张翼射出一箭,却不提防花逢春射来一箭,正中咽喉,一时疼死过去。军士急往东门报靳开。靳开赶来,以为费秀已死,大哭一场。叫军士抬回家,置于偏房中。夜半,费秀醒来,肚中暗道:“妈祖保佑,教我费秀中了那美少年一箭,却侥幸不死!”费秀乃泉州人氏,海边长大,信奉妈祖。费秀挣扎起身,走进正房。靳开见费秀活了过来,不由大吃一惊。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取了金枪药,帮费秀敷上。费秀伤了咽喉,不能言语,自去取了笔墨纸张,写道:“我已死。明日以送我出城安葬为名,一起逃了罢!”靳开惊道:“为何要逃?”费秀写道:“城将破,不走何为?何必白白送死!”靳开却摇头,好言劝费秀睡了,叫费秀别胡思乱想。收了费秀写的字,一把火烧了。靳开也去睡了。
费秀躺在床上,闭上了眼,听见枕边靳开鼾声阵阵,不觉肚中气恼:靳开睡得倒香!这没心没肺的糊涂虫,白白长了一副好皮囊,不知被苗傅灌了甚么迷幻汤,一心一意跟了苗傅,临死却不知回头。自己当初只看靳开长得俊,居然嫁与这个蠢货!转念一想,也不全怪靳开,要怪就怪那苗傅,能说会道,惯会哄人。眼见靳开睡熟,费秀悄悄起身,暗道:“罢了,罢了。你不走,我自己走!”蹑手蹑脚,出了家门,躲在阴影里,走过街巷,望梅锦家中来。
敲门多时,梅锦来开门,见是费秀,好似见了鬼,惊的掉了魂。此时,崇安城内皆知,费秀已被花逢春射死。费秀进了厅堂,自取了笔墨纸张,写道:“我已死。明日你送我出城!”梅锦回过魂来,寻思:“眼见城必破,我死则死矣,别连累了妻儿。”梅锦写道:“明日我送你与我妻儿出城,你送我妻儿至她娘家,如何?”费秀点了点头。梅锦带费秀去了偏房,歇下了。
天明时,靳开睁眼醒来,床上不见了费秀,惊道:“却又作怪,昨夜费秀醒来之事,难道是个黄粱梦?”急去偏房,却不见费秀尸身,方知不是梦。又听见丫鬟在外面大呼小叫道:“大门怎是虚掩的,昨夜恐是遭了贼!”靳开暗道:“那婆娘确是走了。”靳开不敢作声,只道她死了。便吩咐丫鬟,莫要乱喊,府内未失甚么财物。
梅锦雇了一辆马车,叫费秀装扮成了仆人模样,与梅锦妻儿坐车内。付杰守南门,见梅锦亲来送,也不查验,即令军士开了城门。梅锦谢了,说道:“我死则死矣,何必连累妻与儿。”梅锦转头回家。马车出了城门,一路望南走,走了三个时辰,迤俪来到上当村梅锦妻子娘家。费秀在上当村暂歇。
歇了几日,外头传来消息:崇安城已破,韩亮擒获苗翊,沈迪杀靳开,张翼杀仝伟,韩真彦杀张麟,花逢春杀王举,孙世询杀梅锦,付杰开城门投降,单单只走了一个苗傅。费秀听闻靳开死讯,大哭了一场,发誓为必杀沈迪,为靳开报仇!费秀寻思,孙立、盛端、沈迪、花逢春、韩亮皆是仇人,都得杀了。甚至苗傅,遣靳开去死,也是算仇人,也得杀了。费秀便歇不住,找梅锦妻子借了一身农家衣袍,装扮成了流民模样,离了梅锦妻子娘家。
刚走出村庄,来到村边树林,却见前面一个熟悉身影闪过。费秀口中不能言语,肚中骂道:“苗傅,你这奸贼,看我费秀杀了你!”纵身追了上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