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法师与怪物(1 / 2)

 ——时不时地,会梦到那时候的事情。

英国,伦敦。

建造在乳白色的雾里的,华丽而潇洒的洋馆。

馆内,蒸馏机冒着烟,厚厚的魔法书带着羊皮纸的味道,无数被蜡和油纸包着的魔法物品排列在架子上。

在被称作学院的这个地方,奥尔德宾总是独来独往。

一个人的感觉很好。

自己专攻的符文魔法在入学的时候就已经基本学完了,也没什么需要教授教的了。

不是一个人的话,就睡不着。

既然是魔法师的学院,在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怀有对于魔法的贪欲。

在现代社会里,走上了魔法这一异端的道路的他们,不可能会抑制自己的**。奥尔德宾的魔法被他们知道了的话,会被他们不停地追问到底的吧。光是问的话倒也罢了,但弄不好自己的行李和身体也会成为牺牲品的。

啊啊。

或许……自己是在害怕。

其实,奥尔德宾很讨厌魔法。

很讨厌这种烙印在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里的,为他人所忌讳的充满历史沉重感的神秘。那些满怀**地追求着这样的魔法的同学,真的很可怕。

但是。

只有那两个人是例外。

“安缇大概不适合操作精细的魔法物品吧?所罗门王的魔法比起四大天使来更加接近行星灵,所以和学院的魔法物品八字不合吧。”

“这种事情怎么能当作在考试里输给你的借口!而且,四大天使也是遵从于七大行星的规则之下的,我会从这一点出发重新组合咒式,你等着看好了。”

这两个人经常会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

有时是在洋馆的后院。

有时是在山丘上的巨石阵里。

她们说的语言和以拉丁语为基础的西欧的语言不同,语法也很奇怪。等奥尔德宾知道那是一种叫做日语的远东地区的语菖,并开始自学,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只是。

那两个人——看起来似乎沐浴在之下。

和其他的学生,不,甚至和老师都不一样。

她们都是一边研究着自己的魔法,同时又不限于此。在学院数一数二的两人,却没有过于依赖魔法,没有沉迷于魔法,她们的视线,看得更加家园的东西。

更远,更远,更远。

在两人争吵的话里话外,她们一直在表达着这个意思。奥尔德宾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

仅仅是看着她们两个,奥尔德宾就会觉得轻松不少。

世界上的确还存在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即使没有魔法,价值依然会在别的事物里存在。

然后……

——突如其来的激励的摇晃,打碎了梦境。

*

“奥……奥尔德!”

看着自己眼睛上方的娃娃脸,奥尔德宾皱起了眉头。

“你……为什么……”

“哎?那个,呃……你不记得了?”

树担心地问道。

他那个样子让人很不爽,但自己现在也没力气把他推开。

记忆依然很混乱。

奥尔德躺在地上,把手放到太阳穴边,试着稳定住眼前摇晃不定的景象。男孩咬紧牙关,强行逼着自己集中意识。

“这里……是?”

“嗯……估计,是我学校的教室里。”

树环视了一下四周。

似乎的确如此。

黑板,排列得很整齐的课桌。后面是放着卫生器具的柜子,对着走廊和校园那一面的墙上开着几扇玻璃窗。黑板的角落里,写着学校的名字。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学校里了,而且还发生了地震,安缇莉西亚同学倒在那里……”

“我们是被从那里……传送过来了吗。”

奥尔德宾向树的身边看去。

安缇莉西亚正躺在旁边。

少女似乎还没有恢复意识,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少女的呼吸很急促,礼服胸前的“所罗门的五角星”伴随着少女的呼吸一上一下。

“……”

奥尔德宾很清楚少女虚弱的原因。

七十二魔神也是因此才失去了魔力。和人类不同,对于完全由魔力构成的魔神们而言,那个女吸血鬼可以说是他们的天故。而且,跨越空间的魔法,不管是术式还是方法,都是最高难度的魔法之一。就算在事先有准备的情况下都很难使用,更不要说是在紧急关头用出来。

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还能把众人传送到这里,足以证明安缇莉西亚的魔力非凡。

同时,奥尔德宾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那么,这里就是——龙穴吗。”

“龙穴……就是力量源点……对吗?”

“原来你还知道这个词啊。”

“呃,穗波曾经教过……在上次闹鬼事件的时候我也问过。当时她说因为布留部市里有灵脉穿过,所以这种小型的龙穴有很多。”

简而言之,就是灵脉中的魔力泄漏的地点。

刚才的图书馆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才会出现魔力的泄漏,需要定期的净化。

估计,树所在的高中也是龙穴之一吧。

“她利用魔神的力量,沿着灵脉把我们传送到了这里。沿着魔力流传送,可以把术式的结构复杂度和魔力负担减到最低程度。真不愧是前辈。”

“原来如此。”

树抚摸者安缇莉西亚的头发。

奥尔德宾似乎看到树的手一放上去,少女痛苦的表情顿时就减轻了不少。

“我明明让她自己先逃的……但她却在那种情况下……救了我和奥尔德……”

树低声地话语沿着教室的地面流淌着。那是充满慈爱和感谢的,很像这个少年应该说出来的话语。

但是,这句话却带来出乎意料的后果。

“救,我……?”

奥尔德宾说着,突然疆在了原地。

(——!)

他想起来了。

刚才自己在老师面前时的样子。

蹲在地上,抱着头,堵住耳朵——他们一定听到了自己的哭喊声。

——不要……不要折磨我……不要折磨我不要折磨我不要折磨我不要折磨我不要折磨我不要折磨我不要折磨我不要折磨我不要折磨我……”

“——!”

“恩,奥尔德?现在不能睡过去啊……”

树转过身。

“你!”

奥尔德宾咬着牙抓住了树的衣服。

“哇!”

“你还记得对吧!你!”

奥尔德宾勉强抬起上半身,用手抓住了树。但男孩的拳头几乎没有什么力气,倒像是倒在树的身上似的。

“什,什么……?”

“我……跪在那家伙面前……呻吟的样子,你看到了对吧?”

“啊……”

树睁大了眼睛。

答案已经写在了他的睑上,而且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

“哈……”

奥尔德宾干干地笑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笑,笑。

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似的,像是突然挣脱了某个无形的枷锁似的,男孩大笑着。

“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哈哈哈哈……”

这笑声,不知为何似乎和那个女吸血鬼——崔斯莉亚的笑声有些相似。

那个老师在男孩身上留下的影子似乎总也挥之不去。

“怎么了,你不嘲笑我吗?”

奥尔德宾终于止住笑,说道。

他抬头看着树,牙关紧咬。

“一直说你是胆小鬼的我,趾高气扬的我,也不过是那个样子而已!那么无能,那么没种,那么难看!”

奥尔德宾大声地喊道。

“你笑我啊!”

男孩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抓住树胸口的那只手上。

其实现在的他依然是浑身无力,但他就是不肯放手。似乎这一瞬间关乎着自己所活过所有的岁月。

“笑我无能,笑我可怜啊!笑我滑稽,笑我悲哀啊!尽管笑啊!随便你怎么笑都行。”

“……”

树一言不发。

少年只是看着奥尔德宾。

“那么……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奥尔德宾的老师?”

“——”

奥尔德宾说不出话来,但并不是因为少年的问题。

而是因为提出问题的树,尽管被男孩抓着胸口,但依然轻轻地抚摸着安缇莉西亚。少年无比珍惜地握紧着依然没有恢复意识的安缇莉西亚的手。

目光无法离开。

这样的少年,像是变成了一个奥尔德宾完全不认识的人,让男孩的目光一刻都无法移开。

然后,再一次地,少年问道。

“为什么……伤害了安缇莉西亚同学的那个人,会是你的老师?”

“……”

奥尔德宾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却徒劳无功。

树的话,安静但又坚决地,刺穿了奥尔德宾·格尔沃茨的胸口。

2

月光下,一个女子在奔跑。

她轻松地跑过因地震而裂开的柏油路,越过破裂的草地。女子那矫健而奔放的身姿,似乎是在告诉别人,这种程度的障碍,在她出生的土地上是再正常不过的。

身上都是血。

槲寄生散弹的一击,确确实实地伤害到了崔斯莉亚。皮肤被撕裂,**炸开,可谓是遍体鳞伤。

但是。

一边跑着,她的伤口一边在愈合。

虽说数量很少,但是吃了“龙”还是有效果的。

充盈着全身的麾力,驱使着伤口处长出肉芽,长出新皮。这种过程中的疼痛对于崔斯莉亚来说,更像是快感。

(她们……应该死了吧)

薄痛让她想起了这件事。

这么强烈的地震,还有那堆图书馆的瓦砾。

射出槲寄生散弹的魔女——穗波和达芙奈她们,肯定已经被瓦砾所吞没了吧。地震的破坏力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大,这显示出了这里的“龙”的强大,让崔斯莉亚很高兴。但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失去猎物的寂寞。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

女子对自己说。

她的声音里很快又找回了原先那种昂扬。

猎人的感觉。

正在追踪最好也最为难缠的猎物时的,猎入的感觉:

啊啊,对了。

还有别的猎物。

带着奥尔德宾逃进了魔力流里的所罗门的公主——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

赤手空拳向自己挑战的愚者,“阿斯特拉尔”的社长——伊寂树。

“呵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在黑夜里四溢。

或许,这就是自己为什么抛弃了奥尔德宾。因为自己有预感,他一定会把这样的猎物带到自己的眼前,所以自己才会放他出去。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响。

崔斯莉亚体内甜蜜的喜悦和兴奋也比例增长。

清楚得很。

对于这种行为乐在其中的自己是异端这件事,崔斯莉亚清除得很。

魔法师仅仅是对魔法师充满了贪欲,并不是要成为一个堕落的人。那最多是个“结果”而不是像崔斯莉亚这样,把那当作“前提”。

我要破坏,崔斯莉亚想着。

我要破坏。

我要破坏。

我要破坏。

我要杀戮我要抢夺我要侵犯我要占有我要吃我要刺我要剜我要打我要砸我要烧我要击溃我要吸吮我要污染我要品尝我要喝干我要撕裂我要咬碎我要切开我要追踪我要把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的一切都吸干。

(啊啊……)

恍惚中,崔斯莉亚回想起了以前的事。

但是在自己的回忆中,找不到自己堕落的要素。

自己的家庭作为魔法师而言算是比较优秀的,但相比起其它的魔法师也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在崔斯莉亚靠不住的感觉里来说,自己家还算是比较正统的。自己的记忆里找不到什么类似于精神病史之类的离经叛道的事情。

也就是说。

崔斯莉亚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不需要什么理由。

也不需要什么意义。

自己想成为一个猎人,想成为一只野兽。想玩弄猎物追杀猎物——想成为一个怪物,仅此而已。

(吃吧)

自己想到。

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一定要好好品尝,要细细地品尝。不管是弟子还是同伴还是“龙”,统统都要吃掉。舔干净,吸于净,吃干净。

然后——崔斯莉亚爱着这样的自己,爱得不得了。

*

面对树的问题,奥尔德宾沉默了一段时间。

“……”

树也一言不发地等着。

教室的窗没关,温暖的夜风从窗户里吹进了教室。风中带着春天的颜色——几瓣校园里的樱花树的花瓣。

树胸口的手松开了。

男孩平淡地回答道。

“八年前,崔斯莉亚……提出了要求活祭品。”

“活,祭品?”

树重复了一遍,奥尔德宾点了点头。

“黑暗森林……你也看见过的。”

“啊……”

树按住了眼罩。

初见奥尔德宾的时候,断断续续地看到的梦。

那个梦,忧郁而黑暗的森林之中,尸体和尸体和尸体和尸体和——贪婪地喝着血的怪物。

“崔斯莉亚在‘密密尔’之中本来就是很特殊的存在。做为结社顾问,在几个支部自由的来往。每隔几年才会露面—次,提出奇怪的要求,同时指导一些符文的奥秘作为回报——她总是这样。虽然在哪里都不受欢迎,但是谁都想一睹她的秘术,大抵上就是这样一种关系。

奥尔德宾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

“然后突然有一天……她提出了奇怪的要求。”

“就是……活祭品?”

“对。说是想多点试验,所以要活人的祭品。”

奥尔德宾的肩膀微微发抖,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可笑的事情。

“那,那,奥尔德得结社……”

“我所在的支部……拒绝了。”

“啊”

“虽然同属‘密密尔’而且对方是高阶的魔法师,但这种要求实在难以让人答应。他们就是这样说的。崔斯莉亚也笑着点了点头。”

奥尔德宾停顿了一下。

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她笑着点了点头……杀光了所有人。”

“——!”

树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那,那……”

“很巧,只有我活了下来。对于崔斯莉亚来说,可能当时她突然心血来潮,要么就是她从我活了下来这件事里看出了魔法的因素。总之她逼着我成为了她的弟子。哈哈,我能拒绝吗。那时的我只有六岁。身边的家人朋友老师就这样被人杀了,那已经不能说是打击还是别的什么了,当时的我完全就傻掉了。那之后的几年,我一直称呼崔斯莉亚为老师,跟着她旅行什么的。”

奥尔德宾一口气说了长长的一段,像是在倾诉胸中压抑已久的情绪一样。

“然后,我被抛弃了。”

“被抛弃了……为什么?”

看着再次瞪大了眼睛的树,奥尔德宾用鼻子哼了一声。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她只不过是说自己觉得厌倦了,然后就把我扔到了街上。然后,我能去的地方……哈哈,可笑吧。最后,我还是只能回到‘密密尔’去。对‘密密尔’那边来说,我原来是他们支部的一员,又是崔斯莉亚的弟子,他们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但是,他们又不想把我留在身边,没办法,只好让我去了学院。”

这就是奥尔德宾会去学院的理由。

只不过是和赶瘟神一样性质的理由。无论去那里都不是由男孩的意志所能决定的,他只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

“不过,倒也不坏。”

奥尔德宾加了一句。

“学院的生活也不是那么糟糕。没有人来管我,崔斯莉亚灌输给我的符文魔法也是货真价实的。因此想要利用我的能力的结社也是有的,对于‘密密尔’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马上就把我送到了那些结社里去了。”

奥尔德宾的眼神微微动摇了一下。

“然后……那些结社又都被崔斯莉亚捣毁了。”

“?!但,但是,奥尔德宾不是被她抛弃了——”

“啊,我是被抛弃了。但是……对那个人来说,一定认为就算扔了也还是属于她的东西。所以,她不能忍受别人捡过去。”

巧的是,一小时之前,崔斯莉亚也对穗波说过相同的话。

弟子正确地领悟了老师的想法。但这不过是徒增绝望罢了。

这种领悟只不过是让奥尔德宾知道了,无论自己到哪个结社,那个结社都会被崔斯莉亚摧毁的。

“……”

树无语。

他实在无法理解女吸血嵬得精神世界,只能僵在原地。

“‘密密尔’就利用了这一点。’

奥尔德宾说道。

“他们让我尽量往远处走,如果逃的掉的话就逃,如果被崔斯莉亚抓到,然后那个结社被摧毁,对他们们来说也好。‘阿斯特拉尔’……在某种意义上,是不太受欢迎的吧?”

“……”

正中要害。

“阿斯特拉尔”在“协会”说辖之下的诸多魔法结社中也是过于特异的集团。

——“你还不知道自己是多么不合理的结社的首领?你知道‘阿斯特拉尔’给魔法界带来了多大的威胁吗?”

那个时候奥尔德宾的话,树现在才真正的体会到了。

也就是说,就算被摧毁了也没关系——甚至是被摧毁了更好,“密密尔”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笑吧?”

奥尔德宾作出了结论。

然后男孩慢慢地站了起来。

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多少恢复了一些体力。可能还不能跑步,不过走走是没问题了。

“奥尔德?”

“既然知道了这些,就没有理由再包庇我了吧。只要把我交给崔斯莉亚,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不过,那个家伙是有人看到她,就会把那人杀了的,所以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男孩转过身,向着教室的门走去。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不行。”

依旧蹲在地上的树,拉住了奥尔德宾。

“什么意思。”

奥尔德宾不耐烦地回过头。

“那么,为什么……”

树开口说道。

“为什么……奥尔德会说自己可怜呢?”

“什——”

这次,轮到奥尔德宾说不出话来了。

笑我可怜啊,这是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这不也是所有对话的前提吗。自己不正是为了让对方能够理解无能的自己,才会把那些无聊的过去的事说出来的吗。

树直视着奥尔德宾,问道。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错,那么奥尔德,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可怜呢?”

“开什么玩笑!”

奥尔德宾激动地甩开了手。

“所有的一切都被别人决定好了,自己只能随波逐流任人玩弄!到最后,仅仅是罪魁祸首出现在眼前,就吓得只能蹲在地上!这不叫可怜叫什么!”

男孩大声叫道。

“这都不叫可怜的话!我算是什么!”

帽子两旁的护耳在空中飞舞着。

不知为什么,在树看来,男孩的态度就像是很小的孩子在哭闹着发泄不满一样。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吧!为什么我要成为现在这样!”

“…………”

树明白了。

奥尔德宾并不喜欢魔法师的世界。

他说过听从高阶的魔法才是正确的,但他并不相信这一点。

倒不如说是,正好相反。

正因为讨厌,所以如果不说服自己那是正确的话,就接受不了。

自己会如此痛苦,也是因为那是这个世界的正确的道理,他通过这种想法来保护自己。

很不合理当作正义,相信着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救赎的。

“……可是,那些始终是谎言阿。”

树静静地说道。

“你……!”

“我知道。”

树一边回忆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