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出乎意料啊。本来还想对你提供魔女情况说声谢谢的——”
声音与平常无异,也完全看不到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
那也只是短短的数秒时间吧!
少年向即将死去的少女,问了这么一句话。
“——能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4
运河附近的砖瓦仓库。
这个仓库与威尼斯的那些名胜古迹等重要场所相距甚远,位于卡斯得洛地区。
那里,有几个男子围在圆桌旁。圆桌的周围还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手上拿着**。并不是威力小的手枪,而主要是些帮派厮杀时用的远程连射机枪。
“……似乎按照我们的原定计划把劳拉给解决掉了。”
圆桌旁的一个人说道。
“那么,这次的骚动大致告一段落。我们又可以夺回卡莫拉的统治权了。”
“保守派的反应也是相当激烈呀。”
嘟哝声中含着一丝苦涩。
强制拥护劳拉的那一派人,现在也应该闭嘴了吧。但是,为此做出的牺牲,男子们当初应该也预料得到。
数秒的沉默。
“……那么我们尽快与其他黑社会取得联系吧。由于这次的骚动有不少人盯上了我们。要平息这些麻烦估计要花上一笔不小的费用。
其中一个干部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这就是那个魔女的地盘。既不是我们的,也不是其他黑社会的。”
有人惋惜地说道。
仓库的外面,有一个放哨的歪着头。
看着天空的晚霞,眼睛脒成一条缝。
一个少年从那片夕阳中走来。
“呀。”
少年举起手。
“啊?”
本来这就是一个可疑的人物,应该把他给解决掉的。
但为什么没有那么做的原因是……晚霞与那个少年实在是太相似了。无沦是茶褐色的头发,还是茶褐色的双瞳,完全溶入到晚霞的那一片红色当中。
那伫立在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火焰中的少年,宛如从黄昏之国翩然而至。
“你……怎么……像是要熔化在夕阳中呢?”
在某种意义上,这个男人,也许说出了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真相的一句话。但是他却永远都不会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意味。
“啊哈哈。”
少年一副为难的神色,搔了搔头。
那个动作实在是太不经心,男人的紧张感开始渐渐褪去,这实在是太令人亲切了,甚至有种错觉,他们已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啊?”
“你们是卡莫拉的人吧?”
少年天真烂漫地问道。
——几十分钟过后。
仓库燃起了熊熊大火。
5
“……”
支莲赶到的时候,那里已是一片血海。
砖瓦仓库的地板上——躺着许多具尸体。其中的几具因被猛烈的火焰给包围住,散发出一股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有些人的手脚被砍掉落在地上,有些人的**脸朝下地卧着,还有手枪和远程连射机枪跟一些被挖掉眼球的头扔在地上。而且,所有的这些尸体直到最后一刻还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从那些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们临终时的痛苦。
“……为什么会这佯:”
支莲在烈火中问道。
接着。
一个身影从烈火中走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为什么,如果我说我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呢?”
笑容与往常没有一点区别,冯反问道。
尽管就站在烈火的旁边,但是少年却没有流一滴汗。那染得鲜红的,是溅在身上的血呢,还是火焰,完全无法辨别。只是,少年站在一片鲜红之中。
“反正这都是些垃圾吧。就算活在这世上也不会做一些象样的事。所以说,把这些家伙给杀了也算是造福人类吧。”
少年一脸无邪地说着。
那笑容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一样。
有些人也许会说这是天使的笑容。或者说,这是妖精的笑容。没有沾上这个尘世任何东西的.纯净的微笑。
像是要被这一切给吸进去一样,支莲问道。
“——那个女子,是怎样一个人物?”
“哎呀,您也知道劳拉的事吗?”
“我听到枪声急忙赶过来,然后赶紧把她送进医院。现在她还在医院的集中治疗室,我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她在梦呓的时候说到了这个地方。”
“呀。原来她还活着啊。那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就像是为已有十年交情的明友平安无事而感到高兴。
“……你为什么没有救她呢?”
“没什么。只是她在我的面前被人用枪给击了。——而且她那个愿望不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愿望?””是啊。”
冯很温和地笑着。
“如果我不是卡莫忙就好了——她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啊?”
支莲的眉头皱起来。
但很快,就变成了愤怒。
“别开玩笑了!如果那是她的愿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那是最快的实现办法。”
冯指着那堆血泊以及堆成小山似的尸体,说道。
“如果把他们都杀掉的话,卡莫拉这东西就会消失了,结果不就实现了劳拉的愿望吗?”
“……”
支莲只能哑口无言。
那种想法,那种理由,那样的考虑方式。一般人根本就无法接受。但是,冯却把它说得十分理听当然,结果就对卡莫托的人进行了大虐杀。
(……他错了。)
支莲觉得。
魔法师这种东西,隐藏在世界的黑暗之处。
所以,他们所具备的常识总是与世上的实际情况有些出入。
但是,冯的想法,就算在魔法师里面也算是异类。
调换儿。
——窥视着对面。
对面既可叫做黄泉,也可叫做妖精乡。不管是哪个,他们与现实的标准总是无法统一的吧。
至少有这么一个少年,他就像是化为了天真无邪的妖怪。
“……果然还是不能视之不见呢。”
支莲静静地低声咕哝。
“不能视之不见吗?”
“是啊。”
支莲点头,冯歪着他的小脑袋。
“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没有理由!看到情变成这样,我能置之不管吗!”
支莲的怒吼震响了整个仓库。
成旋涡状的火焰,受到这怒吼的影响,摇曳得更为猛烈。
“——啊啊,原来是这样。你真是个好人呢。所以说你才会那么在意劳拉的事吧。”
冯点头。
“但是,你最好还是停手。和你的较量在日本已经结束了。我尽可能的不想伤害像你这样的人。”
冯说道,语气中充满着毋庸置疑的味道。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吧。
少年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是十分悲伤的。
“……”
支莲沉默了:
半年前,支莲曾经跟冯在日本交战过。
结果,支莲败得一塌糊涂。
在冯的出色能力面前,支莲的秘术完全被看穿了,并最终被攻破。而相反的,面对冯的魔法,支莲一个都没能抵御住。
听以冯才会说较量。
尽管如此。
“……没有任何关系。”
支莲说道。
“事到如今,阻止你也不是贫僧我的使命了。现在跟我有没有力量来阻止你这个问题毫无关系。”
“确实如此。”
冯也承认。
没有必要再多说。
两人都静静地改变了自己的呼吸。对一些魔法师来说,呼吸是一门技术,是一切魔法的大前提。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所选择的呼吸,与交战的呼吸无异。
“我命令”
仅低吟了一句话,就眼看着冯的右手处伸出了一只枪。
那是一只槲寄生之枪。
或者可以说,叫做密斯特鲁逖(注:Mystletainn,北欧神话中,光之神巴鲁特罗被自己的盲眼弟弟赫兹用槲寄生之剑
Mystletainn杀死)
“弑神之枪吗?”
“这只枪杀死了不死的光之神,最终,把使用它的盲眼弟弟也给杀掉了。”
冯笑了。
同时,支莲也行动起来。
“归依敬奉帝释大神吧——!”
一脚踏向地饭,将自己隐藏在火焰与烟雾中,同时在左手上画着图形。
帝释天。
守护佛教三十三天之首。
密教的魔法特性——“两界曼伦罗”,能够将其神性·佛性在现世具体化。
右手放出五恨独钻柞。高速回旋的独钴杵,每一根都缠绕着能消灭佛教敌人的雷电,贯穿着火焰,在空中描画弧线。
狙击冯死角的,必杀的五雷。
“果然很厉害。”
冯很轻快地飞舞着枪。
仅仅这样,那五根独钻杵就被全部打落到地上。
接着,那只槲寄生之枪就这样对着支莲,伸长了好几倍。枪的前部以比子弹还快的速度向前袭去,支莲勉勉强强地躲过这一击。
“哟哟哟!”
草鞋踢破地板。
支莲将火焰向两旁拨开,左手的图案迅速发生变化。
那有些似一只鹤的图案是韦驮天印。最早拥有曼佗罗的,四天王·增长天的亲属。
“归依敬奉韦驮大神吧——!”
支莲一边大叫着,一边进行突击,
火焰把袈裟的一部分都给烧焦了。由于枪剌过来而受伤的肩膀,鲜血飞溅出来。
尽管如此,头还是碰到了冯。连躲避都来不及,两人的身体剧烈地撞在一起。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像是扭抱在一起,身体离开了地板。
一起撞上了身后的仓库窗户。
冲破窗户,越过外面的运河,在离地面还有三米的时候描绘出一条鲜艳的放射线。
两人的身影,划过威尼斯的夜空——!
“真像云霄飞车啊。”
在空中的时候,冯笑着说。
就在将要落下的那一瞬间,在离仓库有好一阵距离的砖瓦路上轻轻落地,但是这时,少年瞪大了眼睛。
“——这个是……”
他不禁苦笑。
视线落在刚才自己飞出来的,那一间仓库上。
仓库旁边是一条十分宽广的运河。
支莲用双脚站在那运河的水面上。
“水天真言?就算再怎么具有密教的魔法性,他还真的是一个高人呢。就算是我也不能在上面站那么久。”
“你没有这个必要吧?”
支莲说道。
背后是熊熊燃烧的仓库,运河水面上符号交错在一起。幸好,原来已经烧着的袈裟,因刚刚飞到运河上碰割水把火给灭了。
任凭水花溅在身上,支莲问道。
“我只想再问你一次。为什么你要实现一个让谁都不会幸福的愿望呢?”
“……啊啊,你要是说到幸福的话我就不好回答了哟。”
“不好回答?”
“因为我根本就感觉不到什么所谓的幸福。”
冯笑嘻嘻地回答。
“啊……”
“也许我小的时候曾经感觉过吧,但在我现在的记忆中已经寻找不到它们的踪迹了。不可能将这种无法理解的概念贯彻在实际行动中吧。所以说虽然我可以实现他人的愿望,但是这并不会建立在别人会幸福的基础上。”
接着,他继续说道。
“为了实现他人的愿望,对于我来说只要将愿望告诉我就可以了。实际上我也只需要这个。但是,如果别人没有什么愿望和要求的话,我也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的吧。”
“……是吗?”
听了少年的回答,支莲重重地点了点头。
冯·库鲁达。
一个只会实现他人愿望的怪物。
这个人的乖僻性格,支莲是知道的。不行,就算是知道了,也必须得进行确认才行。
不过,只有和劳拉在一起时的冯,看上去才是如此地开心。那绝对不是撒谎或是演戏,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快乐心情。
但是。
说起来,如果少年真的是一个不知道幸福为何物的怪物,洞察那些事情也不过是枉然,
“你来威尼斯,是接受了‘螺旋之蛇’的命令吧?”
“这个啊,谁知道呢?”
少年若无其事地问道。
那双眼睛开始闪耀出一阵难以置信的炯炯光芒。
“我们还是快点进入正题吧。”
鲜红的色彩。
正是因为冯是一个调换儿,所以他得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能力——妖精眼。那双妖瞳能够洞穿一切的魔法其根源咒力,有时甚至可以驾驭这些魔法。
“!”
支莲对那双眼睛真是咬牙切齿。
重新改变符号的顺序。
“归依敬奉火天吧——!”
身后仓库的火焰开始变成螺旋状。
受支莲的秘术操纵,火从四面八方将冯团团围住。
“嗯,不错。”
冯将那根槲寄生之枪一挥。
就这一个动作。
就这一个动作,迫近的火焰,全都被冯的枪打得烟消云散。
所谓的消灭神性就是指的这个吗。这把枪异常可怕的“力量”,甚至把魔法这个现象从根源处进行断绝。
不对,不仅仅是槲寄生之枪。
妖精眼可以将魔法的“核心”部分一眼看穿。那双眼睛可以一眼看破能够阻止强烈的魔法力量中最有效的方法。
“也没花多少时间嘛”
“呵呵。”
支莲肯定了冯的话。
一个回合下来,两个人都积累了一定的经验。
所谓的魔法师之间的战斗,到最后,由事先准备好的招数来决定胜负。
其招数的数量、力量、缘分、魔法特性——虽然要这几个条件都会互相重合,但到最后,肯定都还是由招数来决定。
双方都已意识到,现在处于互相出招数的这么一个阶段。
(时间过得越长,就越来越难使出有效的招数……)
支莲一边感受着咒力的变化,一边思考着。
现在那双闪耀着火红光芒的双瞳,正支配着周围的一切咒力。拖得越久,对支莲就越不利。站在水面上的脚踝开始慢慢下沉,这表示着支莲的咒力在下降。
“……”
“……”
时间慢慢地流逝。
是几秒呢,还是几分。
无论对谁来说,这时间都并不是很长。
“哦哦哦哦哦哦!”
随着一声呐喊,支莲跳起来。
与此同时,运河的水面的水溅起老高,掩藏住了密教僧人的身影。漆黑的夜与灼热的火焰,以及旋涡状怒吼的波涛,覆盖住了整个世界。
“归依敬奉摩利支天吧——!”
“我命令——!。”
在黑暗,火焰以及水波中,两人的咒力交织在一起。
穿透咒力的旋涡,支蓬像流星般降下。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他念的是涅磐经。
拿出念珠,紧握双拳。
咬紧牙根,将拳头击向火焰与水波中。
“往生去吧!”
咒力弹开了。
——一切都凝结在一起。
喷向天空的水花,这次有如暴雨般倾盆而降,仓库的火焰也渐渐变弱。
支莲蹲在那里。
“……你……?”
支莲转过头。.
在一条稍远的瓦砖路上。
冯一直看着他,微笑着。
在发生激烈冲击的那一刹那,支莲明白,这个少年中断了魔法。结果双方都没有受到致命伤害,而只是相互错开了身体。但是与此同时,这也表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假如冯是认真攻击的话,支莲现在肯定是已经倒地不起了。
“真可怕呢。”
冯低语。
他抱着自己的肩膀,身体颤抖着。
“真可怕呢。支莲你刚刚奋不顾身地想挖出我的眼睛吧?”
“不是你说较量的吗?”
支莲说道。
“我知道我在魔法战斗中并没有赢。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我没有挖掉一个眼珠子,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隐藏在这个台词中的是——一种十分平静,但是却不可动摇的觉悟。
冯苦笑着点了点头。
“哎。如果只是打算奋不顾身或是双方势均力敌的话总算还会有些办法。但如果是用一命来换一个眼睛,我倒是不大愿意呢。”
接着他继续问道。
“那刚刚那么做,是不是因为劳拉的事而生气?”
“……”
支莲没有回答。
“还是你认为,我还会跟树见面?”
“……”
支莲的眉头震了一下。”你还真是老实呢。”
冯似乎很满意地,温柔地微笑着。
一碰到自己的脸,眼睛就哗地眯成一条缝。
鲜红的瞳孔。
“我们都有妖精眼。神话时代的事就不用说了,现在还能拥有的人几乎绝迹。况且树他是特别的,虽然拥有妖精眼,但还能那么规规矩矩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
规规矩矩这个词,是对并非如此的自己一种嘲笑吗?
从这个微笑着的少年那里,看不到一点感情。
“所以说……怎么了?”
“近段时间我还要再会会树。”
空气中再次传来一阵紧张的气息。
支莲与冯之间,连着一根看不见的线,这根眼看就要断掉的细线,同时也牵系着另一个少年的命运。
伊庭树。
在极东之国——日本做着经营出租魔法师行当的少年。
“……呵呵。”
少年又笑了。
“但是,我以后不会再跟你交手了!牺牲掉一只眼睛肯定很痛,而且我就不能去我喜欢去的地方了。”
冯笑得越来越厉害。
他根本就不想考虑数秒前还赌上性命的那场战斗。
“那么我们再会了。”
身影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中。
随着咒力的消失,少年的存在也变得模糊起来。
“——等等!”
“对了对了。我来回答你的疑问吧。现在找还没实现完那个愿望呢。”
少年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只有声音乘着夜风,留下了剩下的片言只语。
“所谓的‘魔女中的魔女’,就是——曾支配过‘龙’登上了西洋魔法顶峰的魔女——穗波的祖母,是‘阿斯特拉尔’的董事黑泽尔·安布勒——结果,在这里也没能找到她。真是可惜啊。大家都白跑了一趟呢。”
支莲站起来的时候,已不知道那个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远处传来了小艇的引擎声。
可能是发现了火灾的消防艇,从远处赶了过来吧。
6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让劳拉感到惊讶的是,这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啊……”
视线向旁边移去。
身体无法动弹。就算想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却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现在就是这么个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仿佛这是一个遥远的世界。
“——你醒了吗?”
传过来一个声音。
不知为何,那个嗓门大但却十分温柔的声音让自己安下心来。
当想一睹这个人真面目的时候,又传过来一个声音。
“最好不要逞强。你已经整整昏睡了两天了。”
“整整……两天?”
听到那句话,劳拉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床上。
这里好象是医院。
对方是个小个子的东洋人。
五五分的头发,身子外面裹着一件奇特的黑衣。
她记起以前看过的日本电影里就有这种装束。
是日本的僧侣中叫做和尚之类的一种职业。
“你……是……?”
“啊……嗯,那个……是我把你送到医院来的。”
僧侣搔了搔鼻头,像是有些困窘。
倒是长着一张善良的脸。
“……啊啊。”
劳拉理解了一件事。
“我还活着是吧。”
她小声咕哝着。
被击中的时候,劳拉已经不对自己的命抱任何希望了。
只是自己所预料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而已。虽然发生在一个自己预料外的地方,还有发生一个预料外的情况,但是人是无法选择自己死亡的场所吧,只是发誓要死在这座岛上的自己,能够真的死在这里,就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了。
很不可思议地,被击中前的记忆相当的模糊。
那个少年应该问了她一些什么事吧……。
“你以后不会再被人袭击了。”
“……咦?”
“详细的原因等你身体康复后再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你以后不用再为这件事担心就可以了。还可以继续驾驶你的刚朵拉。”
僧侣还对她说,把她卷进来真的很抱歉。
说的什么呀。
(我……我只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被袭击的。)
她有些精神恍惚地思考着。
果然根本想不了任何事情。
可能是**的药效还没有过,感觉自己都已死了一半。
“不好意思,能不能问你件事?”
僧侣以十分抱歉的语气问道。
劳拉上下打量着他,然后点头。
“你觉得冯这个人怎么样?”
“……”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出人意料,而是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她的确是被冯给吸引了,但是那颗被吸引的心到底应该向他表达出什么呢,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是,这个僧倡的话里,应该有着更深的一层含义。
(为什么……我会被那个人所吸引呢……)
劳拉思索着这个问题。
她拼命地想找出感情之类的可能没有什么意义的理由,
不久——
“啊啊……”
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觉得他这个人……有点虚幻。”
“啊?”
僧侣摆出一副很困惑的表情。
但是劳拉仍然继续说下去。
“我……不是被那个人……而是被那个人所看到的……美丽的世界……美丽的威尼斯街道……所吸引了。”
那就像大海。
就像那映照着天空颜色的碧绿色的——美丽大海。
看到漂亮的东西就说漂亮,吃到美味的东西就会说好吃——这种单纯,对一直烦恼不已的自己来说,是多么宝贵啊。
自己是多么地任性啊。
而且。
虚幻的少年,总觉得有些哀愁。
(我们不可能会再见面了……)
只能那么相信着。
自己与那个少年的相遇,注定只有那么一次。命运的红线不会再让他们在生命中交错了吧。
并不说是因为天生的缘故还是环境的缘故,追根溯源,自己跟那个少年是不一样的。
(但是……)
劳拉想。
(但是……但是……);
同一个声音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回荡。
少女的脸颊,流下了一滴泪水。
7
同一时间。
午后。
临近春天,威尼斯的广场上,飘舞着令人昏昏欲睡的风儿。
在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摆着咖啡店的桌子,众多的客人拿着自己手上的咖啡,尽情地享受着这一美好悠闲的时刻。
在其中一张桌子旁,有人在说着话。
“……什么啊,又在吃点心啊?”
“不会给你的哦。这可是我的奶油泡芙。”
把背转过去,将桌子上的奶油泡芙藏起来的正是冯。
先前开口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红帽子的拉丁白人。
时髦的眼镜,还有下巴上留着一点邋遢胡子。野性十足的端整相貌,还戴着一个立体型的大口罩,把他脸的下半部分都
给遮了起来。
白人的名字叫做格拉。
过去曾经背叛“盖提亚”,现在隶属于“螺旋之蛇”的一个魔法师。
“谁都不会抢你东西的。”
格拉说着,隔着帽子搔自己的头。
“好久没有召集蛇了。我先把你给叫上吧。”
“那真是荣幸啊。那么你现在是我的监视人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不是会跑到什么其他地方去吗?”
“请明察。”
冯呵呵地笑起来,格拉夸张地叹了口气,然后问起一件事。
“最后你找到魔女了吗?”
“哎!我放弃不千了。本来再稍微早一点之前她还在这里的……嗯,我果然还是不适合找人啊?‘圣堂’那边不找个理由解释不行呢。”
冯哈哈地笑道。
他仰望着天空,把奶油泡芙往嘴里送。桌子上还堆着一打多的奶油泡芙,要是把这些全吃完的话,人估计也动不了了。
“那么多东西你也能吃完。……啊?”
瞅了一眼奶油泡芙的盒子,格拉脸色大变。
然后他问道。
“……你为了这些点心,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什么?”
“以乎就在不久前,这附近的仓库起了火。应该就是在这个盒子上的地址附近。”
“呀,那应该是正好相反吧。”
“相反?”
“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点心店也会遭殃的啊,所以我就中途阻止了他们。就不要说我的这只眼睛了,要是美味的奶油泡芙店就这样没了该有多么悲惨啊。”
“啊?”
格拉皱了皱眉头,像是越来越迷惑了。
但是——
“呵呵,这可是个秘密哦。”
冯把食指按在唇上。
然后,把奶油泡芙的盒子拿在手上,站起来。
“那么我们也快要走了吧。”
“你要边走边吃吗?比如说在这个城市没做完的事什么的,你都没有吗?”
“什么啊。这个城市我也差不多玩腻了。”
冯说得很坦白。
似乎在这双眼睛里,对这个城市的回忆——更不要说对告诉他这家奶油泡芙店的刚朵拉少女的一切——都丝毫无存了。
“阿斯特拉尔”业务日志16
我是伊庭树。
猫屋敷先生,关于委托……呢,我会努力的。
美贯,我看了通汛簿了。你很努力呢。像语文上面写的“做得真是太好了”觉得你真的很厉害哦。
对了,穗波……呢,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比较好吧?
那么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说。
前几天,支莲来了信,我写这篇业务日志也算是对支莲的回信了。写完后我打算把它寄给支莲。
信里面说了,在威尼斯……与冯碰面的事。
虽然并没有写得十分详细,但是他好象跟支莲打了一仗。虽然似乎没有人受重伤,但是我想这场战斗应该是相当地激烈。
而且里面还这么写了。
总有一天……我会再遇到冯。
……既然那个人那么说的话,就肯定会是那样吧。
老实说,我真想逃。
但是。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面谈。
那个人,冯所说的话,也并不是老是错的。
肯定其中掺杂着正确的东西——不对,应该是无法正确地区分正确的东西与错误的东西。特别是在这魔法师的世界里,很难说出两者的区别,最近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尽管如此,我并不想区分什么正确与错误,只是觉得没有人哭就好了。
正因为如此魔法才会存在——我想这么认为。
伊庭树
PS.给支莲。我把你放在我这里的信交给了达芙奈。她大吃了一惊,但是那表情却像是很高兴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