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穗波。
你,你在说什么呢
拉低帽檐,少女不安地说道。
因为,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跟踪不是?那个从这真是一个好地方那时开始。还有树倒下的时候,你也太过担心了。我还想是不是被他发现了呢。
唔
看着脸红的少女,冯继续说道。
你不下来吗?
我知道了。
犹豫了一阵后,少女所乘坐的扫帚一下落地了。
一下把帽子拿下来的时候,注意到冯在偷偷地笑。
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阿。
你,你是指什么?
没,就是很怀念在英国的时光。还有,看到树和你描述的简直一模一样,就觉得很好笑。
又懦弱又胆小?
再加上一点,非常努力。和那个时候的穗波很像。
才,才没有什么相像,不要把我们联系在一起。
那。他很努力这一点你也承认吧?
冯又爽朗地笑了一下。
啊!
结果,穗波想要挥起的拳只好又垂了下来,只有从尖帽檐下射出不满的眼神看着对方。
(啊,心眼真是难)
这个年轻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作为使用凯尔特魔法的魔法师寻求更多的知识,进行了近一年的修行。但是关于这个年轻人穗波所知道的,就是几个魔法,以及一个用来说明他经历的词语
(调换儿)
即使在魔法师之间,这也是一个禁忌的名称。
它的由来和传说。
之后,突然回想起刚才的光景。
(不好)
按着眼罩,痛苦万分的少年。
(他不要紧吧)
心中生出一股悄悄的不安。
从没见过树那样的发作。没有使用妖精眼也会那么痛苦,大大超出了穗波的预想。
那么说明症状有所加重吗?
咬着红色的唇,抓紧扫帚。
果然,我对社长
对了,我问你一些事情可以吗?
正要回去的时候,被冯叫住了。
什么事?
回过头,穗波惊讶地皱了皱眉。
因为冯的语气,多少有了些改变。至少,有一种她听得出来的严肃感:
马上就问完了。
冯继续说道:
我想问的是,关于这个街道的事情。
年轻人说道。
在归家路上,树一直按着眼罩。
啊啊痛。
不禁呻吟道。
右边的眼球,仿佛有根刺一般的感觉。那根刺刺穿了眼罩,刺进了眼球,疼痛像火花一般散开。
(还没过去吗?)
但是他本人倒还是挺冷静的。
只有倒下的瞬间非常难以忍受,但是现在这个程度的疼痛树已经习惯了。帮助穗波和安缇莉西亚使用魔法的时候,树大概都会被相同的疼痛袭击。在树就任阿斯特拉尔的社长以后,这就变成了职业病一般。
(嗯,真是个不好的习惯。)
轻轻地摇摇头,继续在回家的路上走着。
之后再拐两个弯就到家了,但是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
啊呀?
发出了一声惊叹。
阳炎?(注:春天或夏天,阳光照射地面蒸发出得蒸气。)
这种季节,应该是看不到的。
而且在这样的夜里,更不可能发生阳炎现象。
但是,却的确有种相似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取而代之眼前出现的是一只蹲坐着的小狗。
嗯?
是一只白色的杂种小狗。
小狗脖子上围了个领巾,满脸是泥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树看。
汪。
随后这样叫了一声。
之后一下便跑向小巷子里去了。
跑了一下停住,又一下转过头来,仿佛在确认树有没跟在后面。
你是让我跟着你吗?
对树的话,小狗又汪地应答了一声。就在这个时候领巾因为小狗的动作而掉了下来。
领巾遮掩下的是溃烂的皮肤和剥落的皮毛,还有已经破了的赤红色的水疱,另人不忍将目光投注过去。
看起来好像是火烧伤的痕迹。
倒叹了一口气,树想都没想便向小狗追去。
啊,真是!等等!我家有药!!
一气追赶了过去。
之后想起来,那可能就是一切的开始。
少年跑入小巷子之后,路旁的一位主妇看到这光景不解地说道:
现在的孩子,怎么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在大街上跑呢?这是怎么回事?
*
笔直的道路上很容易出现魔物。
所以在自然界中是很少有笔直的道路的,这难道就是为了躲避魔物?这种信仰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所以为了在古老道路上击退怪物,进行某种祭祀也是常常有的事情。
正如这个山脚也是一样。
布留部市北,离住宅区稍远的竹林一侧。仿佛守护着那边一直通下去的道路一般,在路旁设了一个小小的神社。
是地藏菩萨的神社。
那里有着一个表情稳重的石地藏菩萨。
在地藏菩萨面前,站着一位虚无僧。
果然。
虚无僧神情凝重。
因为在地藏菩萨身上,看到了异变。
啪嚓一声,地藏菩萨的头部发生了龟裂。
龟裂越来越大,一直延伸到地藏菩萨的脚部,最后更啪嗒一声散开了。
四神相应的石制法圈在郊外的这些设置,都要一个不剩地破坏吗?
咯咯从斗笠的内侧,传出了咬紧牙关的声音。
(恐怕今夜这座城市就要改变了。)
这句话暗暗在脑内响起。
正如十年前的一天一样。
令自己后悔万分的记忆。
仅仅一个人的牺牲。倒在地板上的孩子的映像。不是血也不是肉,而是灵体被吞噬的孩子
(都因为贫僧的无力)
后悔地握紧拳头。
抬头看向夜空。
发现了城市上空还有几棵点点霞光的星星。虚无僧从怀里拿出小小的盘子。
盘子里重叠着几个圆形的铜板,铜板上刻着复杂精致的文字,像米粒般大小的文字。
这就是宿曜盘
可以用它根据星星的位置判断吉凶,是密教法具中的其中一个法具。
从这个星和街道的位置来看,首先受害的是
咔嗒咔嗒随着盘子的微动,从斗笠底下窥探着的瞳孔也跟着转动了。把相关的数值在脑中处理后,得出了一个答案。
得出答案后,虚无僧茫然地站着。
说这是另人绝望的答案,一点也不为过,或许他再做任何努力都没有用了。
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再允许情况变成那样!!
(就算只有贫僧一人,我也一定要阻止。)
下定了决心之后便跑了出去。
没有一秒的犹豫
不允许一丝迟疑。
虚无僧的身姿,一下便溶入了夜色中。
向着城市的方向。
4
绿色的行列,数不清的绿色行列在眼前延伸。
啊?
回过神来,树已经置身在竹林里了。
从大地到夜空,无数的竹刺向天空。因为眼前的竹子太过密集,使人都分辨不出远近感了。
但是有一点树还是清楚知道。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位于布留部市郊外的一个竹林。
为、为什么我会在这
小声嘟噜着。
之前应该是追着小狗,跑进了住宅区的小巷子里。印象中跑了很远很远的路。
但是为什么自己,现在会站在这片郊外竹林的土地上?
汪!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小狗又叫了一声。
你!
小狗转过身,看了树一眼,之后便向竹林的深处跑去了。
ZAZAZAZAZAZA
竹林,在秋风中摇曳。
枝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就像潮水发出的声响一般。
潮起又潮落,潮起又潮落,给人永远重复继续着的错觉。
听着听着,就让人像入睡。
听着听着,就让人觉得仿佛要被熔化了似的。?
树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随着潮水般的声响,世界仿佛消失在了一片白光之中。
不。
并不是错觉。
雾?
异常的浓密,只要十几秒便完全埋没视界的雾,从竹林的深处涌出。
而且,在那边
什么。
那片浓雾渐渐隐藏了一切。
声音消失了。
连气味也都仿佛消失了。
而且,还有一个特殊的气息存在。
强烈的压制感,有只要接近那种气息,就要被吸入一般,强大的另类气息感在浓雾中出现了。
有仿佛手伸出去就摸得到的近距离感,也有就算跑一百步也碰不到的远距离感。这样的一种气息。
能看到吗?
突然,那股气息说话了。
并不是声音,而是在脑中感受到的回响。
树做不出反应。
大脑和声带都麻痹了般,心也变成了一个空壳。分辨不出现状。只有这回不单单是心理上的软弱,还有真正的从生理上的僵直。
相对那股巨大的气息,仿佛不能忍受人类的卑微感,继续压迫而来。
你是?
气息在问话。
(不对。)
树直接的感觉。
(在问的,并不是我的名字。)
混沌的脑内,思考勉强在继续。
刚才被提问到的是
吗?
再一次,气息问道。!!!
树的右眼,有了反应。
[看把。视吧。观吧。]
右眼,感觉非常的闷。
眼罩自己哧溜地动了起来。
眼睛露出来了,看到了光亮,眼罩完全的剥离了。
想让右眼远离树的意思,让它与自己分开。现在的气息,仿佛就有这个意思。
住手!
一边流着泪,树一边反抗。
但是,手却动不了。声体也仿佛被束缚了起来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右眼再暴乱。
你%#=
那个声音,还在纠缠着的。
眼前的世界便一下全歪斜了。
白色的雾,变幻成了怒涛般压过来。这样浓密的雾,从外观来看和海浪非常相似。连竹林都打算一一吞食般覆盖过去,迅速膨大的雾之怒涛。
(要被、淹没了!)
刹那,树看到了。
渗透在雾之中的东西。
5
在来阿斯特拉尔之前,我是沿途走过来的。果然这座城市与其它的城市差别相当大。
冯与穗波的谈话,和刚才对树说的话,本质都围绕在一个中心点上。
灵脉在流动,也有龙穴。只从魔法的要素来看,这里有足够的资本担当大过的首都。但是,城市本身却很平凡。从之前在协会那得来的资料来看,知道这里在数月前发生了夜的现象那简直就像一方土地要被咒力连根吞食干净的现象,对吧?
你要作为协会监视员所提出的问题就是这些吗?
不,这只是我的好奇心。
年轻人,像往常一样笑着说道。
是吗
认真想想,我刚才的谈话可能进入了工作的范围也说不定。但是就算就我个人而言,如果你能给我稍微解开一下谜题的话那真是太高兴了。
轻叹一口气后,冯慢慢地转移了视线。
夜晚的三岔口,并没有其它的人影。
只是秋季的夜风吹刮着路面,迅速扫过。
是从山那边吹来的风。
以前的人,或者说是以前的魔法师,就视那风为神地吹息,而非常敬畏。
在先代设立阿斯特拉尔的时候,在这个业界可是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呢。
迎着这股风,年轻人淡淡说道。
不能使用魔法的魔法师伊庭司,年仅十几岁就修行密教的支莲。稀世的炼金术师尤戴克斯特罗迪。混合了各种魔法分类的构成,破坏固有形态的运营。还有引起世间骚动的最后一人的参与黑泽尔安布勒。从古代北欧魔法到魔女术无不精通到极至,被称做是魔女中的魔女的那么一位女性也就是你的祖母。
穗波沉默了。
我也只接受过祖母入门的辅导。
这我知道。
冯点点头。
那么,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座城市吗?
竖起中指,冯继续像授课一般讲到。
对魔法结社而言,选择本部的设立地点要慎重再慎重。而且实际上,无论是协会所属的魔法结社也好,他们的本部支部都是设立在灵力浑厚的土地上。所以,他们选择的这片土地不是说一点灵力没有,但也不能说有很高的灵力价值。这一点让人很奇怪。
可能是因为,没有时间或能力选择其它的地方了吧?
这点也有被考虑过。
并不反驳,冯承认道。
连其它教派,也差不多都设立在地脉和灵峰上。新创立的阿斯特拉尔即使不选择重要的土地,也没有必要选择这里实际上,当初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考虑了一下。
看着有些焦虑的穗波,年轻人摊出了手中的中心牌。
直到知道树的右眼的事情为止
冯!
瞬间,穗波喊出声来。
你知道?!你知道树右眼的事情?!!
唔哇!哇哇!不要拽我的领子穗波!
西装的领口被抓着,年轻人必死申诉。抓着的一方的力气,只是几秒钟就让年轻人的脸上血色尽失。
啊对、对不起。
终于被放开了,年轻人一边摸着脖子一边哭笑。
呼,我不是说了吗?我看过来自协会的报告,关于他的体质我还是知道的,而且,虽然这也没什么,但是我也清楚穗波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去我那里修行的对吧?
这、这个
对冯提出的问题,穗波一时回答不上来。
隐藏在了尖帽子里边的是,一片脸红至耳根。
呀啊真是让人羡慕,竟然有人会为他做到那一步,他可真是上辈子修的福气啊。
冯虽然微笑着但是脸上也带着点恶作剧的表情。
所、所以说不是那样的那么,继续说社长右眼的事情。
树以前在这个城市看见过些什么吧?
穗波倒吸一口冷气。
冯刚才的话语刺中了核心。
看到也就等于被看到。
循循善诱,冯继续说道:
当认识了什么的时候,也会被那个东西所认识。妖精眼受禁忌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能看到太对其它的东西,就会接近魔物。说来他的懦弱还有胆小,其实都是从自己的妖精眼那自发的作为做自我防卫的本能吧。
妖精眼。
看见太多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东西的话,就会把自己本人都侵蚀干净的瞳孔。
看得见咒力,看得见魔物,从底层的底层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魔眼。
因此,在他的眼中,也有隐藏不了的污秽停滞。所以说,他的人格也会被那些东西影响到吧。
冯接着说道。
这些和穗波所知道的事情都相符。
取下那个眼罩时候,树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般。平时缺乏信心的柔弱少年,一下就会转换成一副狂傲不羁,比任何人都高高在上的君主姿态。
这个,是不是因为他看见了这座城市的秘密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并没有理解冯所说的意思,穗波皱了皱眉头。
穗波你难道还没有注意到吗?这个城市的违和感?
啊。
回想起了和冯重逢之前,有一天和树一起在放学路上的情形。
真只是一瞬间连安缇莉西亚都没有注意到的,那稍微的违和感。
树担任阿斯特拉尔的社长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对吧?在这期间,慢慢地这个城市的某处,那股力量有在进行中你也感觉到了吧?恐怕,就是在树使用妖精眼之后开始的
反复发作的妖精眼,随着它的发作运行,在那瞳孔之中,也有东西正在成长。
说到这,看着远方的冯表情突然瞬间僵直了。
怎么了?
来了。
穗波转身看过去时,马上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气息。
令人恐惧的,禁忌的,巨大的气息。
迅速膨胀过来得气息变成了白色的雾。从三叉口的其中一个方向涌来。
怎么了!?
冯挡在穗波的面前。
榭寄生借我。
穗波从披风内侧,一下取出了榭寄生的箭。
嗯,真不愧是穗波,虽然这是在日本找到的,但看来咒力的纯度一点都没有减弱。即使威尔士的森林也好,也找不到有这种程度的榭寄生。
就着便咻的一声把箭射出。
随后,
我命令。
咒力来袭。
一瞬,聚集了比穗波平常还要高出数倍的咒力,形成让人看起来目眩的强光,集中在了榭寄生之箭上。
就这样,一下向雾中直射过去。
那并不是寻常的雾。孕育着许多的狂气,且越来越浓。
冯、那边!
随着庄严的咏唱,年轻人眯细了眼睛。
我命令,牺牲了的怨敌,你将为那血和肉付出代价。那么,按照我的期望,吞食一切幻想!
纤长的手指,再次将箭射出。
榭寄生之箭划开浓雾、仿佛要穿透遥远彼方未知事物般,呈直线急速射去。
终于
啪嚓一声。
仿佛雾化破碎般的声音。
世界世界的幻想同时碎散的声音。
!
绿色的色彩,贯穿了穗波的视网膜。
*
在事务所里加班的猫屋敷,突然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
桌上散开的原稿纸,是熬夜书写的证明。端正犀利的眼睛下面,有着大大的黑眼圈。
猫屋敷身后睡在沙发上的美贯把身体蜷的小小的,睡得正香。玩累了的白虎也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ZZZZZZZZZZZZZZZ
两人发出工整的睡息,非常的惹人怜爱。
但是,猫屋敷的视线却在捕捉其它的东西。
猫屋敷先生?
黑羽从空中不安地问道。
黑羽正做着会计的工作,最近经过穗波和猫屋敷的教导之后,黑羽也可以负责一部分阿斯特拉尔的会计工作了。
那个,怎么了?
没。哦呀,黑羽你才是,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呢。
那,那个,就是有一点点,感觉有点冷
轻轻地抱着自己的肩,黑羽说道。
身为灵体的黑羽,通常来说是不会感冒生病的。
所以,也就是说情况和通常不同,异常到连这个少女的身体也感觉到了寒气和异状。
喵。
玄武挠了挠在思考着的猫屋敷的脚。
胖呼呼的头,一点一点地示意着美贯的方向。!
猫屋敷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
美贯?
并迅速走过去,呼唤起美贯来。
但是美贯并没有反应。
轻轻摇晃,再大声叫她。但就算拍她的脸,美贯也没有醒过来。
猫屋敷先生?
看见这奇怪的景象,黑羽紧缩眉头。
接着,猫屋敷便一下向旁甩出手去。
疾!
放出数枚灵符。
一下就贴在了窗户的四角。看不见的咒力覆盖在了窗户上。
与此同时。
叩一声,白色的怒涛撞击在了窗户上。
咔嚓,咔嚓窗户不断震动,连事务所的空气都仿佛带电一般炸开了。
黑羽非常清楚现在的事态。
刚才的是事务所的拒绝反映。外来的敌对的魔法,使这所古老洋馆的结界启动了,猫屋敷的灵符更是使之强化。
那个白色的是雾吗?
可以过来帮下忙吗?
并没有回答黑羽的问题,猫屋敷只是这样回答道。
青年阴阳师把美贯抱了起来。三只猫也跟了过来,只有白虎还在香甜的睡着。
啊是。
美贯慢慢地浮了起来。
确认美贯被骚灵现象支撑起来之后,猫屋敷拿起了黑色的电话听筒。
但是很快,就快下了。
果然电话打不通。社长和穗波的手机都联系不上。
打不通?
对黑羽的重复确定,青年点点头。
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暂且静观其变吧。
这样说道的猫屋敷的脸上有着这个青年少有的非常认真的表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