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司马,好久不见!”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惊得田冲愣在原地,脸上的微笑凝固了。
前方,一个深衣玄冠的少年大步走来,面上满是热情的笑容。
田冲哆嗦道:“赵……赵佗,怎么是你!”
“大王以我和大司马乃是旧识,故而遣我前来相迎,大司马可惊喜乎?”
赵佗笑着走到田冲身边,嘴里还说着:“昔日大司马常为赵佗指点兵法,真乃佗之良师益友。”
“甄城一别,本以为再无见到大司马的机会。没想到今日能在函谷关外重逢故人,此真乃人生一大快事啊!大司马此番入秦,我定当好好招待,也可与大司马再谈论兵法之道,何其快哉!”
赵佗模样和蔼,话语热情,真是一副见到多年老友的模样。
田冲脑海里却想到昔日他被俘秦营时,被赵佗当众呵斥“厚颜无耻之人”的场景。
他的自尊很强,一想到那时候的场景,顿时羞的满脸通红,不敢与赵佗对视,连忙低下脑袋。
不过这一低头,他又刚好看到赵佗的双腿,脸上表情越发哀苦起来。
蒙裕等人落在后面,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听说甄城之战,十万齐军之所以大败,乃是因为赵佗趁夜偷袭。
他们还以为这齐国大司马定然会感到不服气,此番见到赵佗说不得要冷嘲热讽一番,甚至感到愤怒。
但如今这大司马怎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媳妇儿,在赵佗面前,嘴里只能“嗯嗯”的敷衍回应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佗说了一会儿,眼见田大司马唯唯诺诺,见到他根本不敢正眼相看,顿觉有些无趣。
他还是喜欢大司马昔日豪气冲天的模样。
在那来往信件上,大司马激扬文字,挥斥方遒,滔滔不绝的指点着他赵佗的兵法。
那样的大司马,才有魅力。
“听说此番大司马入秦,特地送来了几个重要人物,不知在于何处?”
赵佗见大司马放不开,便将注意力转到齐国送来的俘虏上。
听到这话,田冲忙叫道:“田儋,赵……少上造要看那几个囚虏,你且将那些人带上来。”
“不用,我去看看便是。”
赵佗澹澹一笑,看了那名叫田儋的齐人一眼,见其方脸大耳,三十岁左右,面貌颇有些豪气。
他感觉这名字前世可能听过,但又不是很熟,想不起具体的事迹。
秦末的田氏名人,他比较熟悉的还是田横,主要因为那个“田横五百士”的故事比较出名。
既然不熟悉田儋之名,那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赵佗便没有多想,跟着一脸恭敬的田儋往车队后方走去。
眼见赵佗带着亲卫随田儋去见那几个囚虏,田冲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向蒙裕,脸上再次出现了笑容。
这时,赵佗也见到了第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楚国松阳君景昭。
昔日景昭带着楚王负刍之命,前往齐国求援,在四国之人的帮助下,不负使命,真的求得齐国出兵。
那一刻,他景昭有重现申包胥之事的可能。
但紧接着,十万齐军甄城大败,秦人高歌勐进,一路攻占楚地,破寿春,擒楚王,最终连江东都落到了秦人手中,末代楚王熊启更是自刎而亡。
在这样的情况下,齐人畏秦如虎,不仅驱杀四国之人,同时也将这位来自楚国的座上客抓做囚虏,作为献给秦王的礼物。
“赵佗……没想到我昔日入秦时在殿上所见的小中郎,竟能干出这般大事。项渠当日在大殿上,恐怕也不会想到他最终会败在你的手上吧。我也从没想过,楚国竟会亡在你一小小少年的手上。”
景昭满脸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感叹不已。
赵佗平静道:“松阳君言重了,楚国之亡,非是亡在赵佗或是诸位秦将手中。而是亡在楚国的昏君庸主和佞臣手里。若楚王圣明,君贤臣正,我秦国就算能灭楚,也不会这么容易。”
景昭沉默了,他想到了楚王负刍,想到了右尹靳夏。
外有强敌窥伺,内有昏君佞臣当道,如此国家,怎能不亡?
赵佗笑了笑,对于这位楚国的敦厚长者,他并没有多大恶感,迈步走过。
后方一辆被齐人武士守卫的辎车。
关押着一个赵佗颇为在意的人物。
那是又一位原本历史上的秦末诸侯王。
韩王成。
也就是如今的故韩国横阳君,韩成。
赵佗之所以重视他,除了他的王侯身份外。
更重要的是,他如果没记错,不管是原本的历史,还是这个时间点,那位运筹帷幄的张子房可是都辅左着此人。
想到那个人的名字,赵佗的眼中尽是寒意。
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