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我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死亡的具体过程。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是被杀的。因为可以感觉到强烈的对于他人的恐惧感。
那么这个僵硬的声音是发自翠的口中。翠让礼子坐在自己身边,用手揽着她的肩膀。礼子维持着茫然若失的状态,实现牢牢凝聚在某个什么东西也没有的方向。
在这个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吗?
真砂子点点头。
对。虽然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至少我想那位女性是在这栋房子里面被杀的。她非常在意孩子的事情。在说至少请放过孩子。
所以她才警告这孩子离开这栋房子吗?
对。因为孩子回到了这栋房子。所以那位女性才说不要回来!我想这里以前多半也居住的是母女家庭吧。
那么,我母亲她
我想是那位女性的灵体附身在了她身上。也许是因为同样是母亲吧。没事的,那个灵并不一定就是恶灵。我想她应该不会危害阿川夫人和翠小姐的。
可是
翠的脸色相当阴沉。就算如此,也不能对礼子现在的状态放任不管。
可以祛除附身吗?
如此问的人是那鲁。
应该可以吧。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再进一步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那位女性的心灵,全都被一个事情塞得满满的。对于这样的灵来说,除了那件事情以外的事,我想她们都不会听得进去的。
说完之后,真砂子歪了歪脑袋。
那个女性一直在叫喊两件事。一个是不能进来!
还有就是放过那孩子吗?
对。
你曾经说过,在进入房子的时候,觉得好像什么人也没有。那个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进行窥探的男人的灵呢?
说不定啊,真砂子说道。
那并不是灵,而是那位女性为了警告而让你们看到的幻影。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哪种情况。
你曾经说过那个穿衣镜是门吧。
因为看起来是门。一扇玻璃门。而且可以看得见门把手。
这样啊
那鲁点了点头,看向翠。
你打算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合作者中有人擅长祛除附身的灵体。要叫他来吗?
翠抱着礼子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量。
请你叫他来。拜托了。
明白了。麻衣。
麻衣笑了笑。
是叫约翰吧?OK。明天一早我就和他联络。
同时也把安原叫来。
那鲁说着环视着起居室的内部。
这栋房子里面,绝对应该有什么存在
翠所描述的,是手持柴刀的男人的身影。她说男人挥动柴刀,试图袭击女性。
传来了玄关打开的声音。她的孩子回来了。所以她大叫。快出去!
男人离开她的身边说不定在那个时候女人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气前往玄关。她拼命地祈祷。至少请放过那个孩子。
能够感觉到的与其说是恐怖,更接近哀叹。说到底,那孩子最终怎么样了呢?
之所以会感觉到说不出的郁闷,一定是心底的某个角落感觉到,这个孩子多半也无法逃脱和母亲一样的命运吧?
广田满脸不爽地离开了餐厅。
为什么翠和礼子,都宁愿相信灵能者也不相信他呢?他无法抑制这份烦躁。
从餐厅来到走廊上,广田的视线停留在了眼前的洗手间的门上。房门微微打开着。穿过走廊的电线,通过那个缝隙消失在了洗手间中。是那些家伙安置的摄像机。
轻轻皱了下眉头,广田产生了查看一下浴室的心情。说不定因为那些家伙安置了摄像机虽然不大可能,但也许会留下什么痕迹呢?说不定现场还能找出细微的能够证明有男子入侵的线索吧?
如果要这么做的话广田看了看摄像机。然后从洗手间的房门中探出身体,向走廊深处的基地那边招呼了一声。
林。不好意思,我要用一下浴室。
很快林就探出脑袋,冲广田点点头。返回脱衣所后,摄像机上显示电源的亮点已经消失了。
广田暗暗窃笑。他紧紧关上门,为了以防万一还在摄像机上盖上了毛巾。
这一来就没有问题了。
在内心点点头,广田踏进了浴室。
脱衣所和浴室都维持着亮灯的状态。那些家伙拿来的摄像机有夜间摄像功能(录入者:此处原翻译为紫外线摄像功能,错误,修正。),所以基本上来说不需要照明。说不定是谁因为觉得心里发毛,所以故意开着灯没有关上。
广田几乎把脸孔贴到了地板上。他用毛巾擦一下地板,虽然白色的毛巾马上就变脏了。但至少没有泥土或者是翠宣称看到的血液。
为了以防万一,广田尝试用手指擦了擦磁砖缝,确认有没有沾到红色的东西。因为没有什么异常,所以这次他开始研究排水口。甚至于卸下了上面的银色盖子,摸了摸内侧。
没有啊。
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广田伸直腰,拿起了浴缸的盖子。光线进入不锈钢的浴缸中,让空荡荡的内部闪烁起了温润的光泽。
有了
就位于浴缸底部。那里落着几点红色的斑痕。
我就知道。
广田的脸孔上浮现出了会心的笑容。
他就知道是那些家伙安排的花招。那个威胁翠的男人多半就曾经隐藏在这里。然后,在这里冲掉演戏用的涂料。
广田用手指撩起那几点红色,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有轻微的血腥味。
广田皱起了眉头。
至少没有挥发性地味道。也许是海报颜料之类的东西吧?因为有血腥的味道,所以那个扮演犯人的男性也许受伤了。
如果把这个交给仓桥检察官,让他拿到鉴定部门去的话,至少可以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满足地笑了笑,广田支撑起身体。他轻轻地把浴缸的盖子重新盖上,然后注意到了天花板附近的换气窗。
那是纵长三十厘米,横长六十厘米左右的回旋窗。底下又把手,按动这个的话,上侧会转到眼前,下侧会向外翻转,这个上面也镶嵌着镜子。也许是为了放出蒸汽吧,现在它正处于打开的状态。
这个应该无法用来让人出入吧?不过也要以防万一。广田踩着浴缸的边缘爬了上去。一面保持着平衡,广田一面轻轻伸展身体向换气窗外看去。然后差一点失声叫出来。
因为广田撞上了某个视线。从窗外窥探着这边的某个视线。
唰,刚才看到的东西消失了。真的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广田一时间没能理解自己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人。
在过了一会儿后,刚才的一幕鲜明地复苏过来。
换气窗的下侧向外敞开。在墙角和窗台角之间的短短三厘米的缝隙间存在着一双人类的眼睛。
视线碰撞到了一起。
广田确实地看到了那双眼睛。虽然那个视线在一瞬间就不见了。
愕然了一阵后,广田慌忙探出身体。因为他觉得也许会看到隐藏起自己身体的什么人的身影。这时他忘记了自己脚踩在浴缸细细的边缘上,而且那里是湿漉漉的很容易滑倒。
结果广田干脆地失去了平衡。虽然他试图把身体扭转到反方向,但是脚却踩到了浴缸的盖子。而那个完全无法支撑广田的体重。
哇
伴随着自己都觉得丢脸的声音,广田滚落到了浴缸里面。不过因为盖子断成两块,起到了缓冲的作用,所以他总算没有重重撞到浴缸上面。
可恶
这可是太丢脸了。因为发出了响亮的声音,所以马上就会有人赶来吧?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人看到自己这么丢脸的样子,广田慌忙支撑起身体。他着手的地点是被他垫在身下的浴缸盖子,与此同时,他的手感觉到了某种湿漉漉的东西。
就好像浴缸底部存在积水,而那个水从折断的盖子中漏出来,打湿了广田的手一样。
广田一面爬出浴缸一面看着自己的手。接下来不由自主把视线转向浴缸。
这个是,什么?
这个弄湿了他的手,能够从断裂的盖子缝隙中看到的红色东西是什么?
一股铁锈的味道。
广田轻轻端起了程V字形掉落的盖子。
位于那里的是一双空虚的眼睛。
是男人的首级。!!
广田跳了起来。他连滚带爬地后退,整个身体撞到敞开的房门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刚才的,是怎么回事?
广田试图捂住嘴角,但是因为看到手被染成红色而迟疑下来。
是首级。而且是被切断后滚落在浴缸角落的首级。那双混浊的眼睛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眼帘中。
怎么了?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是由什么人赶过来了吧?
广田没能发出声音。踉跄地爬到脱衣所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率先冲进洗手间的泷川看到了坐在地板上的广田。
怎么了?
广田看着泷川。他想要倾诉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但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因为他觉得说出口都让人不寒而栗。所以他只是指了指浴室。
泷川看了看浴室。然后不可思议似地回头看向广田。
你都搞了什么啊?
因为他的口气过于若无其事,只是充满了哭笑不得的味道,所以广田不禁十分诧异。他猛地把视线落到手上,结果却发现手上只是微微带着水气而已。
怎么会有这种蠢事!
直到刚才为止,明明还切实沾着红色的东西。可是就算他抱着这种念头打量全身,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只有裤子因为吸收了没有完全干下来的水滴,而从灰色变成了深灰色而已。
不没什么。
广田如此回答。声音微妙的干涩。
没什么?没有理由就破坏别人家的东西可不是让人佩服的行为。
啊啊。
广田如此说着站起来。一面努力平息还在打鼓般地剧烈跳个不停的心脏,一面缓缓接近浴室。
白色毛巾,不锈钢的浴缸,断落在那里的白色塑料盖。所有的这些上面都没有红色的痕迹,也看不见任何的污垢。
怎么可能!
广田再一次喃喃自语。他确实看到了。红色的粘稠液体,刺激鼻腔的铁锈味道,这些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个男人的首级,变色的皮肤,混浊泛白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麻衣的询问,广田回头看着她。在麻衣背后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那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广田。
没有什么。
你还说没有什么。刚才好大的响动呢。
我只是想要看外面的情形,所以脚滑了一下。
广田用视线示意换气窗那边。
可是
仅此而已。
广田断言。
是错觉。他如此告诉自己。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觉得看到了什么而已。因为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虽然自己没有注意到,但确实很疲劳了。所以才会产生看到了不存在东西的感觉。
只是,这样而已。
广田告诫自己。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那个你没事吧?
返回餐厅后,听到翠的询问,广田苦笑出来。
我没事。先别说这个了,不好意思。我会赔偿那个盖子的。
那种事情你不用在意了。
不,都是我的缘故。可以给我杯咖啡吗?
我来泡。
啊,我自己来就可以。
广田主动从餐柜中取出杯子,放在了台子上。
必须冷静下来。明明心里这么想,手却在微微地颤抖。在将速溶咖啡放进杯子的时候,还撒出来了一下。
那种东西只是幻觉。单纯的幻觉。
一面如此告诫自己,广田一面冒出了个疑问。到底从哪里到哪里是幻觉呢?
或者说,就连在窗外看到人的脸孔也是幻觉吗?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窗外确实有人在窥探里面。那双眼睛,那个眨眼的动作。
想到这个地步后,广田的身体突然紧绷了起来。这栋房子左右几乎都没有空隙吧?
对了广田想到。这里和世仓家只有短短的十五厘米,和反方向的房子之间只有二十厘米的空隙。不管是哪一边,都没有足以容纳一个人的空间。
更何况,就连在房子中的广田都要踩着浴缸边缘,窗外的那个家伙要怎么窥探那个窗子里面呢?
他的手又微微颤抖了起来。搅拌咖啡的勺子碰到杯底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那么,从看到那双眼睛起,就已经是幻觉了吗?那么,在浴缸中发现红色痕迹的事呢?在浴室中四处搜寻的事呢?甚至于自己去了浴室的事呢?
他突然觉得脚下的地板陷了下去。
自己现在真的处于清醒状态吗?难不成这个握着勺子的触感,咖啡的味道,乃至于背后所感觉到的翠的气息都是幻觉吗?
广田?你怎么了?
听到翠发出的声音,广田慌忙从梦中苏醒了过来。
太愚蠢了。我一定是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翠你不去休息吗?
噢,翠暧昧地点点头。
你原本就很疲劳了,如果不睡觉的话身体会支撑不住的。阿姨呢?
她去休息了。你说的对,我也去睡一觉吧。
翠微笑着站立起来,广田凝视着翠走出餐厅的过程。
这个是,现实。
那么,从哪个部分开始是幻觉呢?
广田轻轻摇摇头。然后想到了什么,慌忙从裤子口袋中取出手帕。
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皱巴巴的手帕上,没能看到任何的痕迹。
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打算说出来了吗?
看着手帕发呆的广田,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而猛地清醒过来。
回头一看,就发现那鲁站在餐厅和入口之间的走廊上。
你在说什么?
广田慌忙把手帕塞回口袋。那鲁进入餐厅,靠在他旁边的台子上。透过房门,可以看到走廊上泷川、麻衣和真砂子的身影。他们三人
也走进餐厅,让广田产生了被包围的感觉。
在浴室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
什么也没有,你会暴露出那种丑态吗?
被丑态这个词刺激到,广田狠狠地瞪着那鲁。那鲁只是轻轻扬起一边眉毛。
我觉得你看起来像是吓得腿都软了啊。而且似乎在颤抖哦。
广田把怒火吞回了肚子。真是的。他从来没有见过比这小子更加能刺激他人神经的家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在浴室看到了什么。难道不是吗?
广田强挤出了个笑容。
跑出了蟑螂而已。我讨厌那个。
嘿,那鲁泄露出了讽刺的笑声。
应该不是那种事情吧。你是看到了什么非现实性的东西。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你不会隐瞒才对。
广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调转目光闪避的冲动。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原来如此。如此嘀咕的那鲁声音中充满了明显的讽刺色彩。
那就是你们的行事方法吗?
什么?
你是因为怀疑我才来到这里。为了掌握证据,或者是为了监视。那种事情是你的自由,你要怎么做都尽管做。
我当然会做。
但是,我是受了翠的委托才来到这里的。
那鲁的眼色深沉,并且冒出了危险的色彩。
我是为了调查这里发生了什么。假如你看到了什么,就有可能成为调查的线索。但是你却试图隐匿线索。
我
出于臆测就弹劾他人,为了搜查不惜利用陷入窘境的普通人。先入为主地试图把观点强加于人,一旦发现对自己不利的线索就隐匿起来。这就是检查官大人们的惯用手法吗?
广田瞪着那鲁挂着露骨的侮辱色彩的脸孔。
你说什么?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广田不由自主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愿意为了搜查而不择手段,那也无所谓。据说日本的司法机关相当能干啊。毕竟号称世界第一的破案率。既然你宁愿不惜陷害他人,也要维护能干的名声的话,那也大可以请便。反正要践踏自己的品行也是个人的自由。
广田紧握的双拳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因为他对于自己的工作一向引以为荣。
你打算侮辱日本的司法机关吗?
如果你们又被侮辱就会发火的自尊的话,就请你们至少做到不愧对这个自尊的程度。
你说什么
就是托优秀的日本司法机关的福,我才不得不特地跑到这个国家来寻找兄长。
哪有这种事情!
广田说到一半的话,被冷酷无比的声音所击落。
我早就提出了搜查深情。但是实际结果怎么样?过了一年以上的时间才找到人。而且如果不是我亲自去当地寻找,能不能找到都很可疑。
那是
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找到人后,剩下的已经只是连长相都辨别不出,好像木乃伊一样的尸体。既然死因不明,就无法获得个人特定的资料。而且还无法解剖。
广田咬紧了牙关。
日本的司法机关不是世界第一吗?既然如此,那就在我提出搜查申请后就把人找出来啊!要是那样的话至少还可以进行解剖。
算了算了,如此插口的人是泷川。
你说这个也没用吧?就算你解剖尸体调查死因又能怎么样?多半也找不出犯人的线索
不是那个问题!
遭到蕴含着杀气的眼睛的瞪视,泷川不由自主把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
啊是。
尤金是真正的超能力者。超能力者到底通过那个部分看到灵?到底通过哪个部分听到灵的声音?如果进行彻底解剖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出什么线索来。而这些家伙却葬送了我们唯一的机会!
所谓的哑然失声就是指这种情况吧。在场的每个人都冒出了这种想法。
那个
泷川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看看门口。
我去看一下林的情形
虽然明知道这样不自然到极点,但是因为找不出其他的借口,所以只能这样了。
工作,工作
麻衣也追在了强堆着笑容走向房门的泷川后面,而她后面跟着的人则是真砂子。
你,你说的对
我也去看看。
三人迫不及待地离开房间,好像逃跑一样地走向基地。
你们怎么看那个?
麻衣悄悄地询问两人。结果得到的是无精打采的回答。
那就是所谓的疯狂科学家吧?
我从心底庆幸自己不是那鲁的家人。
我也这么觉得。
我也是。
一想到自己的家人在虎视眈眈地等待解剖自己的机会,就实在很难产生愉快的心情。
为了寻找音信断绝的兄长而不惜万里来到日本。设置了事务所,借着工作的机会在一年半时间内跑遍了整个日本,好不容易才发现遗体。从这些地方来看,他对于兄长的感情明明应该很深才对。
呐,如果在调查期间我们不小心送命的话,你们觉得那家伙会怎么做?
当然会动手吧。
多半会动手吧
我想也是。
三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我绝对不想死在那鲁的眼前。
同感。
我也是。
翠从迷迷糊糊的梦境中睁开了眼睛。
身体很疲劳,切实地渴望睡眠。但即使如此,也还是很难熟睡,整个晚上都维持着浅度睡眠的状态。这是这段时间一直持续的状
态。就是会像这样,不止一次地突然醒过来。
又没能睡好啊。翠微微地叹了口气。
这是二楼尽头的和室,礼子就睡在翠的旁边。一方面是因为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麻衣,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担心礼子。
再睡一次吧。翠翻了个身。躺在黑暗中的礼子却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她这边。
睡不着吗?
声音模糊,也许是因为翠本身也是半梦半醒吧。礼子没有回答。只是用好像玻璃球一样的眼睛紧紧凝视着翠。
如果不睡的话身体会支撑不住哦。
再忍耐一下就好。翠如此告诉自己。明天那个驱除附身灵体的专家就会到来,到时候礼子的状态就会好转吧?在这栋房子里面发生的问题,麻衣他们也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而且已经明白异常现象有一半是世仓家造成的,一定没问题的。
妈妈,至少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嘘,礼子如此嘀咕。
不能大声哦。
非常小非常小的声音。
妈妈?
会被kosori发现的。不行哦。
翠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试图撑起身体,但是却被礼子阻止了。礼子牢牢抓住了翠伸到被褥外的手。
有kosori哦。它在从窗户外窥探着里面。它正在房子周围转来转去呢。
不是礼子。
翠浑身僵硬。至少这不是礼子的口气。
不能被它发现哦。因为会出现很可怕的事情。
说完之后,礼子凝视着翠的脸孔。
绝对不能让它发现你。
翠舔了舔嘴唇。感觉上好像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你说的kosori是什么?
可怕的东西。
有那种东西吗?在这个家的周围吗?
它就在房子周围转来转去,试图窥探里面。
你被它发现了?
礼子横躺在床上点点头。看起来像是用面颊蹭了蹭枕头。
好疼哦。
礼子眨眨眼睛。她的眼角亮了一下,有泪水滴落下来。
不能被它发现哦。快点逃走。
翠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点头。
明白了。
礼子含着泪水,再一次点头。然后好像安心下来一样地闭上眼睛。翠守望着她的面孔。眼前是司空见惯的母亲的脸孔,但是在这一段时间内却好像一口气苍老了十年的脸孔。
不是平时的她。
就算是真的被什么附身了,这也不是平时的她的口气。感觉上似乎是很年幼的口气。就好象小孩子一样。
好疼哦。
浮现在她脑海中的,是柴刀。鲜血淋漓的柴刀。被那个击中的话,可不仅仅是疼痛的问题了吧?那么,kosori是指那个男人吗?然后,这个孩子也是被那把柴刀所杀害的吗?
不能进来!
至少请放过那个孩子!
好疼哦!
被袭击的母亲,回来的孩子,也向着那个孩子挥下的柴刀。
带着郁闷的心情轻轻倾吐了口气,翠在被褥中挪动了一下身体。在寻找到尽可能让身体放松的姿势后闭上了眼睛。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感觉到了那个。
是视线。
翠浑身僵硬。
有什么人在看着她。不是礼子。礼子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她转移着视线,通过窗户边的镜台那个是父亲结婚时送给母亲的确认映在镜子里面的窗户。
窗户位于翠的枕边。虽然内侧有百叶窗,但是百叶窗是打开的,而且镶嵌着镜子的窗户,也出于轻微敞开的状态。
不应该这样的。
虽然没有特别去确认门窗,但是如果窗户打开的话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更何况礼子不可能打开百叶窗和窗户,而且翠本人也没有去开窗的记忆。
(为什么?)
打开的窗缝只有短短的一厘米左右。有什么人通过那里窥探着里面。可以确信是有人在窥探。
(没有可能被窥探。)
窗外就是后院一直被她当成是别人家的后院的那个院子只有那个而已。就算有人要窥探,也没有支架什么的东西。
(是我的错觉。)
翠如此告诫自己。可是,她无法做到无视那个视线进入睡眠状态。
(关上窗户吧。)
如果关上窗户就可以安心。紧紧地去关上窗户,也关上百叶窗。
翠在被褥中挣扎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试图支撑起身体。
有什么人的手阻止了她。
小小的手,从背后搭在了翠的肩膀上。小小的冰冷的手。
翠猛地转头向后看去。她的双眼所捕捉到的是坐在被褥旁边的小孩子的身影。
她的喉咙**了一下。
不行。
小孩子如此说道,可以听到什么东西轻轻划破空气的声音。
有kosori
是个穿着睡衣的孩子。看起来好像是男孩子。看不出他的表情。正好在眼角位置是一条大大裂开的一字伤口。脸孔因为从那个涌出来的鲜血而一塌糊涂。血滴穿过圆润的面颊,顺着下颚低下,朝着喉咙的部分流了下去。
会被发现的。
能够听到沙沙声,是因为呼气从他喉咙上裂开的深深伤口中泄露了出来。因为横穿过整个脸庞延伸到喉咙的伤口的关系,小孩子的脑袋维持着奇怪的耷拉的样子。
翠爆发出了悲鸣。但是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出了悲鸣。
广田和那鲁两个人在餐厅中互相瞪着对方。
因为只剩下两个人,所以广田反而更加有被逼入绝境的感觉。明明对方年龄比自己小好几岁,从体格上来说也是自己占优势,为什么却偏偏是自己感觉到如此的压迫感呢?真是不公平。
你打算到最后都坚持什么也没有看到吗?
没有看到。
窗外难道没有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
广田拼命试图假装平静,但他自己都觉得多半没有成功。
照这个状态背盘问下去的话,自己迟早都会交代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吧。可是就算如此,他的自尊也不容许他就这么逃出去。
所以,在听到啪哒啪哒的脚步声的时候,广田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餐厅的房门被打开,麻衣探出了脑袋
那鲁,二楼的温度开始下降。
那鲁回头看看麻衣。立刻离开了广田身边,走出了餐厅。
被留在现场的广田轻轻吐了口气。因为终于从紧张感种解脱出来,他忍不住想要一屁股坐下来。和那个小鬼用眼神进行交锋,实在需要莫大的精神力。
在深深地吐了好几次气后,广田看着隔着一扇墙壁的基地那边。
所谓的温度开始下降,也就是说开始发生什么异常现象吧?
广田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离开了餐厅。因为他很在意发生了什么。
来到基地门前向里面打量了一下后,就发现全员都在仰望监视器。麻衣轻轻扫了广田一眼。
怎么了?
广田战战兢兢地询问,麻衣倒是很干脆地示意了一下监视器。
二楼的气温开始下降。而且还在下降。
在广田所看到的画面上,映出了寒色的斑点。
这个是?
温度测定表的影像。就是将温度划分为颜色反映出来的摄像机。在旁边不是有个对照表吗?
在画面的右端是对照表。和这个颜色进行对比后,就能明白那里的温度已经跌破了十度。因为其他地方的同样的影像都在显示十五度,所以只有这个画面低了五度。
这个显示的是哪里?
是隔壁的温度记录器(录入者:即红外线摄像机)的影像哦。就在二楼的楼厅。
温度记录器照出了广田所使用的和室的拉门。
当时就是设定了让那个摄像机照出温度最低的部分。
那么,那一带温度最低吗?
也许是里面。
如此说话的人是那鲁。他向广田投下了深沉的眼神。
你说想要充当助手的话还算数吗?
广田怫然地点点头。
当然算数。
那么,请你上二楼打开那个拉门。麻衣,你和他一起去,教给他打开的方法。
打开的方法?这是什么意思?就在广田觉得奇怪的时候,麻衣推了一把他的脊背。
我们走吧。
麻衣走上二楼,笔直地接近和室。她的手里拿着小型的机械,并且用那个对准了拉门的表面。
那个是什么东西?
我是在调查静电。要看是不是带电。
这是拉门。
就算是拉门也有可能的。果然有。
有静电吗?
麻衣阻止了不经意地把手伸向拉门的广田。
不行哦。在墙那边又带着铜线的手电大小的器材。请把那个拿过来。
广田按照吩咐看了一圈周围,结果发现了放在墙角的那个。
这个吗?
对。用这个对准拉门的把手。在发出嘟嘟声之前都不要动。那个是地线。
哦。
轻轻用不带铜线的那一头碰了一下拉门,立刻发出了短促的嘟的声音。
还没完哦。要等到响第二次。发生异常现象的房间,又很多都会奇妙地带电。糟糕的时候甚至只是手碰触到都会被弹出去。
那么厉害?
就是那么厉害。刚才响了第二次了吧?已经没事了。
广田把手伸到拉门的把手上。在打开的瞬间,就感觉到冰冷的空气流淌了出来。
好厉害,好低
麻衣说着从口袋中拉出了小型的器材。是曾经看到过不止一次的温度计。
哇,只有三度。
广田也能看到温度计的液晶部分显示这里的温度还不到三度。因为实际上他也冷到冒出了鸡皮疙瘩,所以可以确定房间的温度确实低到了极端。
问题时,温度问什么会下降到这个程度?
现在是十月,就算是房外也不可能只有三度吧?虽然有空调,可是并没有打开,而且也不会把空调调到三度。因为是没有使用的房间,所以除了衣柜和小小的架子以外没有其他家具。就算再怎么环视房间,也找不出可以降低温度的装置。
为什么气温会下降?
听到广田的问题,麻衣若无其事地回答。
有灵出现的话,气温就会下降。这么看起来,是有呢。
你说有?
只能这么认为吧?
广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他觉得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但是他也无法说明为什么气温会下降。
我们下去吧。我们不在旁边会比较好。
麻衣如此说道,就在他们调转身体的时候,听到了传入耳中的悲鸣。
什么?
是走廊尽头。
广田和麻衣面面相觑。
是翠。<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