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1 / 2)

狼与辛香料 支仓冻砂 31907 字 2019-09-28

 听到有人因为吃了麦子而死亡,最先浮现在罗伦斯脑海里的是被叫做里德里吾斯的业火的毒麦。

据说如果吃了那种毒麦,从四肢的骨头内侧开始就像是被烧塌似的腐烂,边痛苦地呼叫边慢慢地死去,即使只是少量食用也会使人看见不存在于这里世界上的恶魔的幻象;如果是孕妇的话那就是流产了。

那是恶魔将有毒的假黑麦添加进了麦穂里而产生的毒麦,在收获的时候没有察觉到的话,如果又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磨成麦粉,那么这些毒麦会流向什么地方就谁也不知道了。

当知道那是毒麦的时候,就是已经是有某人吃了下去而产生异常的时候。

在种植麦子的农村,毒麦是干旱和水害相并列的最坏的情况。

这种毒麦的恐怖并不是吃了毒麦的人会死亡或痛苦。

最恐怖的是那一年所收获的麦子既然不知道在那里被混进了里德里吾斯的业火,那么全部的麦子都不能吃了。

[这个村子里没有中毒的人吗?]

[我想起来了村长,吉恩婆婆得了感冒而卧病不起。]

[大家只是在收获祭典的时候吃过新麦做成的面包吧?那么,至少至少在那个时候磨成粉的麦子还是安全的。]

放在村子中央又大又平整的岩石,好像是在村子里举行重要的会议时的会议场。

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火堆,睡眼腥腥的村民围在火堆旁,广场周围所修建的建筑物是在这个村子里有着重要立场人物的住所,那些人正在发表着各自的意见。

[根据哈肯姆的消息,昨天傍晚,好像有个鞋匠的男人吃了用从林特岛的面粉屋买了小麦做成的面包后就死了。四肢成紫色,在痛苦中死去。埃宾鲁库的参事会不久就查明了那是我们村子出产的小麦。因为哈肯姆听到那个消息后立马就骑马回来报信了,所以那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就不清楚了,但是按照预想,埃宾鲁库的参事会向领主巴顿伯爵派出急使的同时,正在进行将麦子返送回村子的作业吧。天亮后应该会有埃宾鲁库的正式使者到来的。]

[将麦,麦子送回来]

旅馆的主人刚一嘀咕完,在岩石上围座成一圈的村民全都沉默了下来。

打破沉默的是站在围成一圈的村民外面的,在岩石上少数的女性之一伊玛。

[收的货款也必须还回去,对吧,西姆村长。]

[是的。]

村民都脸色苍白的抱着头。

如果要用钱的话,就会没钱了。

而且也不能想象村民会很珍惜的存钱。

但是,在岩石上的人里,也有没有抱着头的。

村长西姆,酒馆的老板娘伊玛,教会的主人爱尔撒,还有罗伦斯在西姆那时送信来的男子,当然还有罗伦斯和赫箩。

是因为单纯的有存款呢,还是并不是因为胆大而只是冷静的看清了这场骚动本质吧。

就算是从旁人的视点来看的话,也不是什么很难明白的事。

这次毒麦的骚动是埃宾鲁库的自导自演。

[村长,现在怎么办才好,买鸡和猪,或者修理镰刀和锄头都需要使用钱。]

[而且不光是那样,因为今年的大丰收。所以我采购的酒和食物都是比平实还要好的上等货,支付货款所需造成的现款的减少也就意味你们的现款大量减少。]

常在酒馆喝酒的人,不管是谁都落入了抱头苦恼的境地。

因为伊玛的话越来越多的男人垂下了头,伊玛向着村长说道:

[可是,村长,事情不仅仅是那样吧?]

曾经独自一人背着酿造锅边旅行边叫卖的伊玛的威严果然和其他村民不同。

如果伊玛去大城市的话,就算让她掌管一间商会都不奇怪。

[是呀,既然毒麦已经被混进了村里的麦子里的话,那么村里的麦子也不能吃了,今年虽然是大丰收,但是去年并不是。]

麦子从播种到长出果实收获的时候,如果能收获播种时的三倍的话就算是过的去了,如果是四倍的话就是丰收了。

从中取出来年播种的份的话,就能知道为了来年歉收的时候所要储备的麦子的分量。

一大意的话,或许因为今年丰收而将储备下来的麦子全吃光了也说不一定。

总之现在这个村里的粮食的情况正是最糟糕的样子。

而且也没有钱买新的麦子。

[怎么办呀,即使可以忍受贫困,但也忍不了肚子饿呀。]

[虽然正是那样,但是,我]

打断了西姆正说着的话,在旅馆老板旁边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指着罗伦斯说道:

[将毒麦混进去的难道不是这个家伙吗!这个商人不是拿着麦子来到这个村子的吗!将毒麦混进我们的麦子里让我们的麦子报废,企图高价卖出手中的麦子吧!]

这也是罗伦斯预想到了的情况。

虽然罗伦斯知道西姆并不是持有恶意的将罗伦斯和赫箩带到这里来。

如果没有在这里看见罗伦斯和赫箩的身影的话,被疑神疑鬼的心态驱使着的村民就算人人拿着武器四处搜索也不奇怪。

[没没没错,一定是那样!他们其中一人不是有拿麦子去伊凡那里磨面粉吗!不,一定是和伊凡连手为了毁灭村子而来的吧!]

[没错,就是伊凡!他曾去过爱撒谎的磨面粉的伊凡那里的!将他和伊凡绑起来,让他老实交代出到底给那些麦子混进了毒麦。]

村民们一个个站了起来,正打算全部一齐袭击过来的时候。

突然迈前一步,挡在村民面前的正是爱尔撒。

[请等一下。]

[现在不是女人出来的时候,一边去!]

[你说什么?]

体积有爱尔撒三倍大的一玛径直走到爱尔撒身边,男人们顿时泄气的畏缩下来。

西姆村长清了下嗓子后,场面姑且控制下来了。

[伊凡在教会里。]

[乱七八糟的怀疑等以后在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被退回村里的麦子的退款问题。]

[没没钱的话也没办法吧,只有等到来年.]

[虽然如果真能那样的话就好了。]

对于村长的话,男人们都呆住了。

[您的话是什么意思呀村长。]

[埃宾鲁库或许会趁着这个机会撤消很早就想撤消的村子和城里的契约。]

[怎么可能.]

年长的男人们,相继的在脸上露出了枯涩的表情。

[村长您这是在说什什么呀,埃宾鲁库的家伙应该不能向这个村子出手才对呀。弗兰茨司祭就是那样帮了我们的呀?]

罗伦斯不知是西姆隐藏了村子和埃宾鲁库关系的详情吗,还是那些村民单纯的没有想要去理解。

但是,答案立刻就公布了。

[大致上就是说,爱尔撒继承弗兰茨司祭的位置这件事没能得到认同,被小看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没错没错,一天到晚都呆在教会里,也不去田里劳动却还有领取一人份的面包。今年的丰收也是多亏了托鲁埃翁大人。不管怎么样教会的小女孩什么也]

[住口!]

不安容易点燃不满的火焰。

不满的火焰也是从容易指责和燃烧的地方依次燃烧起来。

看见爱儿撒一脸认真的样子,很容易想象是否是在策划怎样保护竭尽全力为了村子的弗兰茨司祭流下来的遗产。

当然和爱儿撒成功合作过的的西姆也是很清楚爱儿撒的想法的吧。

而且村民到底是怎样看待爱儿撒的,从刚才的话来看就很能让人明白了。

罗伦斯察觉到了爱儿撒面无表情的紧紧的握着拳头。

[那么,村长,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总之,先去确认各自在收获祭典之后所分配的钱还剩多少,和越冬的储备还有多少。和埃宾鲁库的交涉的话,得等埃宾鲁库的使者来了之后在说。大概最早也得天亮才会到吧。我们也在天亮为止先解散。各自回去确认刚才说的事项。]

虽然男人们发出了不满的叹息,但在西姆再一次重复了一遍之后还是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在从岩石的会场下去的时候,向罗伦斯和爱尔投去了包含着憎恨的目光。

虽然村民那样做是很不讲道理的,但至少村长西姆还是自己这一边的就已经不错了。

如果连西姆都成为敌人的话,罗伦斯和赫箩只要使用最坏的手段了。(美少女变身吗)

[爱尔撒。]

在村民当中,西姆一边杵着拐杖一边走了过来向爱尔撒开口说道:

[虽然或许会让你很痛苦,但是现在请暂时忍耐。]

爱尔撒无言的点了点头,接着西姆又看向了伊玛。

[伊玛太太也跟着爱尔撒去教会吧,那些血气方刚的家伙说不定会去捣乱。]

[就交给我吧。]

罗伦斯立刻就明白了在这个村子里的力量关系。

那自己和赫箩所站的位置是怎么样的呢。

[罗伦斯先生。]

最后西姆向着罗伦斯说道:

[我也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对你有所怀疑,你来的时机实在是太巧合了。但是请你不要认为马上就做出那样的判断的我们太过愚蠢了。]

[如过我也站在西姆村长的立场的话,大概也会那样说的吧。]

西姆就那样皱着眉头,好像稍微安心似的点了点头。

[为了保证你们两位的安全的同时,也为了不让其他人加深对你们的怀疑,请罗伦斯先生来我家住吧。]

罗伦斯认为没有被不容分说的绑了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随便引起骚动的话或许会出现流血场面也说不一定。

所以罗伦斯老实的点了点头,跟在西姆和村民的后面向西姆的家走去。

喝了些酒,能用玩笑的口吻将赚钱的情报都已经和盘拖出的时候。

那个村子里有禁闭室,类似的传闻偶而会在酒席中传出。

以为有什么好事爽快地进了村长家,没想到一进去就被关进了禁闭室。

如果村民全体都守口如瓶的话,谁也不会知道那个商人的行踪。

而且在变卖了商人所有的全部东西以后,在将他作为为了祈祷丰收的祭品来使用。

不可思议的资金运转情况良好的村子,一定会流传着像那样的传闻。

但是,好像至少这个特雷欧村没有那样的事。

罗伦斯和赫箩被安排的是一间有窗户的普通的房间,罗伦斯初次来到西姆家时进入的房间就在旁边。

房间没有上锁,如果想要强行出去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在这里大概比在教会安全吧。

对于拟订作战方案也是个不错的环境。

[你怎么看?]

罗伦斯和赫箩相邻的坐在房间的中央放着那个比腿还矮的桌子两边的两人座的长椅上,用即使门口有监视的人也听不见的音量窃窃私语。

[应该乖乖的放弃书离开的。]

赫箩的发言意外的胆却。

但是,在赫箩的脸上一点也没有被罪恶的意识所折磨或后悔的表情。

赫箩的目光不知在注视着那里,看起来正在头脑中不断的思索着什么。

[那个想法是否正确还很难说。我们为了打听去修道院的路而在到达埃宾鲁库的那一天出发。那是前天的事,而现在埃宾鲁库突然发现毒麦。一般来说村民一定怀疑有某个怀有恶意的人将毒麦混入麦子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那时候最有可能被推到最前端的会是谁?是我们。]

[因为只有没有背景的商人和美丽的少女两个人在旅行,如果骑马的话马上就能追上。]

虽然像是苦笑似的让人讨厌的口吻,这比起因自己的原因而是一副哭出来的样子来说,这样更像赫箩。

[我们来到这个村子的时间是被怀疑就是将毒麦混进麦子里的时候。给村子带来灾难的恶魔通常都是从村子外面来的。]

[光是用嘴想证明咱们是冤枉的那根本不可能。]

罗伦斯点了点头。

毒麦是否是因为恶魔而带来的,或者恶魔是否是被谁带来的都没有关系。一发生了灾祸人们就想寻求原因。

做了坏事的并非恶魔。挑起坏事的才是恶魔。

[情况也未免太顺利。这件事不管怎么考虑也是埃宾鲁库为了支配特雷欧而采取的手段。说起来埃宾鲁库和特雷欧因为税金的问题而在不断的争执着,在这周边的诸侯都是知道的吧。像突然出现似的在特雷欧的小麦里混进毒麦,不管是谁,大概都会怀疑是埃宾鲁库自导自演的吧,那样的话作为特雷欧后盾的那些人是不会沉默的,因此埃宾鲁库非常需要有谁来做替死鬼,刚好来到那里的商人也就是我们。幸运的能使那个计划实行。]

这样最后的圈套也大体上明白了。

[在和村子交涉的时候再提出这样的交易:如果将下毒的犯人交出来,欠款的返还可以稍微延后一些。]

于是呼埃宾鲁库一边向周遭主张这并不是自己自导自演的,一边将特雷欧变成自己的东西,罗伦斯和赫箩为了埃宾鲁库的**而要和断头台的露水一起消失。

[埃宾鲁库也不想与我所属的商会起冲突,当然不会进行我们是否是真正的犯人的裁决。直接砍了头了事,大概会向特雷欧的家伙主动提出:只有不说出我们的来历,就多少减轻些他们的欠款。这样就万事搞定了。]

赫箩叹了口气,用牙齿咬着大拇指的指甲说道:

[汝会甘心那样吗?]

[怎么会。]

说完罗伦斯缩了缩脖子,虽然笑了起来,但是还是没有想到能打开局面的办法。

[如果逃走的话就等于承认了是自己投的毒,汝的画像大概会被贴的到处都是吧,这样的话汝连生意都做不成了。]

[那样的话我作为商人的生命就结束了。]

应该怎样做呢。

这时候,赫箩好像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插嘴道:

[唔,对了,汝向汝所属的那个商会寻求帮助怎么样?]

[寻求帮助吗?如果能那样的话啊啊,对了]

罗伦斯咚咚的敲着自己的头,赫箩以怀疑的目光注视着罗伦斯。

[有你在呀。]

[什么意思?]

[善意的意思,如果骑在你的背上的话能比马还要快的逃到别的城市吧?]

[当然。]

[因为不是超长距离的贸易,既然是那样比马还快的只有船了。想张网捉住我们的埃宾鲁库的那伙人,也只能以马的速度来张开捕捉我们的大网。如果是那样的话?]

罗伦斯不知道赫箩小声的发出[恩。]的一声是在叹气还是在同意。

[对方坚信我和你在联络哪里的商馆之前就会被追兵捉住。如果逃进商会的话,商会大概会保护我们吧。商会里出了不折手段的使用毒麦来做生意的家伙的话,对商会来说也会是非常糟糕的事。所以商会也会全力阻止对方的吧。]

[那,如果是想要陷害咱等的那些家伙也是那样考虑的话,咱等只要先逃进商会或许对方就会放弃吧。]

[但是。]

因为觉得情况或许会好转,罗伦斯在心情好起来的同时,在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次事件的结局。

[那之后,是谁会又被当作是犯人呢?]

当然不用问,被人看作为骗子,常常被投以怀疑的目光,而且处于能将毒麦混入麦子的绝好位置的磨面粉的伊凡。

赫箩好像也立刻察觉到了罗伦斯想说什么似的。

但是赫箩以明显的不耐烦的口吻,就像是最开始就放弃似的说道:

[那就将伊凡也带上就可以了吧,反正他不是很想到村子外面的世界去吗?应该不会拒绝。如果那个小姑娘也有危险的话那也带上她吧。因为汝实在是个愚蠢的烂好人。真是的麻烦死了。]

如果就连罗伦斯和伊凡也消失了的话,就连埃宾鲁库再想将其他人作为犯人也是不可能的吧。

而且,如果是那样的话至少磨面粉的伊凡会被认为是犯人,埃宾鲁库也会向周围主张:正是因为是犯人所以才逃走了。更何况知道罗伦斯是有所属商会的情况下,没必要引起纠纷。

[但是,问题是那样做的话必须暴露你的真实身份。]

听到罗伦斯的话,赫箩吃惊似的笑了起来。

[咱的心胸还没那么狭小。确实.如果被谁害怕的话,或许又会伤害咱那脆弱的心灵。]

赫箩露出稍微责备的目光是因为,以前罗伦斯在帕茨的地下水道初次见到赫箩的真正的样子的时候,可耻的后退了吧。

但是,赫罗嘴角扬起,露出尖牙,带着小恶魔般的笑容说道。

[难道是说,汝希望知道咱的秘密的只有自己吗?]

罗伦斯无言以对,只好假装咳嗽了两声。

房间里回荡着赫箩从心底发出的高兴的低笑声。

[如果汝真的愿意那样的话,咱倒是无所谓。]

罗伦斯也觉得一定没有比这样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当然虽然我说的那些是最坏的情况,但变成那样的可能性是很高的,虽然马车和货物很可惜,但只有当作掉进谷底了。]

[让咱成为你的新马车也无所谓的哟。]

真是太过一流的玩笑。

[在哪个世界里有握住车夫的缰绳的马呀。]

几乎是同时传来了赫箩大胆的笑声和敲门声。

站在打开的们前面的是西姆。

或许这个村子的危机对于老人来说是过于沉重的负担。

或许是因为挂在走廊上的蜡烛的烛光的原因,仅仅是短短的时间之内西姆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稍微有些话想和两位谈谈,可以吗?]

和赫罗的密谈会被听到,这种可能性基本连想都没想过。

再说罗伦斯也不认为赫箩会那样大意。

[恩,我们也正想和村长您谈谈。]

[那么,失礼了。]

西姆杵着拐杖慢慢的走进了房间,在被开着的门前面站着一位村民。

或许是对打斗不太习惯吧,站在那里的村民看起来一脸的紧张。

[请将门关上。]

听到西姆那样说,站在那里的村民虽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但是在西姆再说了遍后还是不情愿的关上了门。

那名村民一定是毫不怀疑的相信罗伦斯就是犯人。

[接下来。]

将烛台放在桌子上西姆开口说道:

[两位到底是什么人?]

相当高明的问法。

罗伦斯用经商用的笑容对应着回答道:

[虽然想说我们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但是,我们到底是谁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

[确实我曾经问过罗伦斯先生是什么人,当然我也不能确定你说的是否是实话,一定是那样吧。]

西姆的目光看向了坐在罗伦斯旁边的赫箩。

赫箩将头埋在头巾里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似的。

[你们是来打听去德恩多兰修道院的道路的吧,那你们去那座修道院到底是有何贵干呢?]

让西姆让步是第一步。

罗伦斯来打听修道院的事的时候,西姆表面上回答不知道而掩饰了过去。

西姆应该是想弄清楚罗伦斯是否是埃宾鲁库那边的人。

但是,在弄清楚后又打算怎么做。

[在卡梅尔森相识的人那里告诉我们德恩多兰修道院的院长的,正确的来说不是我要寻找修道院,而是我的这位旅伴,但是。]

西姆最担心的大概就是罗伦斯和赫箩是埃宾鲁库那边的人吧。

但是,现在的西姆却没有慢慢的和罗伦斯周旋打听罗伦斯来此的真正目的的时间。

西姆像喘息似的深呼吸了一次,向罗伦斯投以了下定决心似的目光说道:

[你们不是受埃宾鲁库的委托而来的吗?到底收了多少钱来这个村子的。]

[我们确实是顺道路过了埃宾鲁库,但那只是我们旅途的一站而已。我们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目的而寻找德恩多兰修道院的。]

[说那样的谎言!!]

西姆用嘶哑的声音怒吼着,身形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如同恶魔一般。

[我们和这个村子与埃宾鲁库的纷争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我之所以能理解这个村子和城市的关系是因为在酒馆听见的谈话和伊凡以及爱尔撒的话,最后根据我自身的经验推测出来的。]

西姆害怕的是罗伦斯和赫箩是埃宾鲁库派来暗中调查的。

毒麦的问题不像异端之类的问题是用金钱就可以解决的。

根据交涉的结果村子还能在一次的重新挣作起来。

但是如果事情涉及到教会的话就不能善终了。

[真真的真的没有关系吗?]

西姆自身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提问是连自己也不能完全认可的答案。

但是,又不得不问。罗伦斯只有这样回答道:

[当然是真的。]

西姆就像是吞下了被烧的又红又烫的铁球似的低着头,座在椅子上费力的扶着拐杖,好不容易将上半身支撑了起来。

西姆慢慢的将脸抬了起来说道: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西姆应该很清楚村民们的经济情况才对。

罗伦斯稍微考虑了下,马上就理解到了:如果已经卖出去的麦子又被全部退回的话,是多么让人绝望的情况。

因为相当于半年或者一年一度的大丰收全部变成了零。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能借给我们您的智慧和钱吗?]

听到那句话,赫箩稍微有了些反应。

或许是听到借钱那句话,让赫箩想起了在留宾海根发生的事吧。

罗伦斯因为落入别人的陷阱,落得差点破产的地步。为了借钱而在城市里四处奔走。

在水池里溺水时,即使会喝进水也要勉强呼吸似的。

但是,罗伦斯是商人。

[智慧的话可以借给您,但是。]

[不会是说白给吧。]

罗伦斯的目光和西姆锐利的目光在空中交错着。

罗伦斯并不认为特雷欧村能拿出对等价值的东西。

那样的话,剩下的选择也就只有几种了。

[用你们的人生安全来交换。]

虽然是个小村庄,但怎么也是个集团,西姆正是他们的首领。

商人所拥有的货币在贫穷的小村子,确实算是很多。

但是,当他们拿起锄头和镰刀的时候,就不是像商人那样弱小的存在了。

[这是威胁吗?]

[之所以没有将你们不容分说的绑起来,是因为罗伦斯先生曾经拿着小麦到我这里来问候过。]

真是高明的使用方法。

但是,即使罗伦斯不接受威胁也不会使情况好转。

而且已经和赫箩决定了行动方针,因此,现在先假装服从西姆的话会更加容易行动。

[好像我除了答应就别无他法了。]

[]

[但是。]

罗伦斯稍微伸了下腰,清楚的看着西姆的眼睛说道:

[如果能够挽回事态,我想要与此相应的报酬。]

不恳求饶命和多少给自己留点现金而是依然的要求报酬,西姆在一瞬间楞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自我后点了点头。

西姆大概会认为罗伦斯相当有自信的人物吧。

或者只是想那样相信而已。

实际上罗伦斯那句话只是奉承西姆的谎言而已。

如果可能的话罗伦斯想采取更加稳妥的方法离开这个村子,那样的话,埃宾鲁库的使者来了,最好能看清这个村子的将来。

如果这件事不是埃宾鲁库为了制造出支配特雷欧的契机的行为的话,就无法判断出毒麦是自然产生的或者是某个怀有恶意的人带进来的吧。

这个毒麦事件就这样含糊不清的结实的可能性很高。

[那么,请告诉我详细情况吧。]

或许会奇迹般的想出解决的方法也说不一定。

在罗伦斯心底的一角边那样想着边向西姆那样说道。

罗伦斯越听越觉得事情越严重。

本来弗兰茨司祭和埃宾鲁库所签定的契约本身就是从没听说过的,了不起的东西,从几乎是特雷欧单方面在要价将麦子强卖给埃宾鲁库这一点来确实看很奇怪。

但是,从弗兰茨司祭所收集的地下室的书来看,很容易就能想象到弗兰茨司祭有强有力的后盾存在。

四角用铁加固并且是用皮革所装订的书,光是一本就是一笔财产。

在爱尔撒的桌子上,互相联络的信件边境的伯爵和大教区的司教好像也都是弗兰茨司祭的私人朋友。

虽然好几次被怀疑为异端,但之所以到死为止都能过着自己热中的生活,不难想象大概正是多亏了弗兰茨司祭的人脉吧。就像很多绳索所编织成的网会非常的强韧似的,和人之间的关系也能那样成为力量。

西姆虽然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弗兰茨司祭到底是怎样和埃宾鲁库签定契约的,但是西姆所说的应该不是谎言才对。

虽然根据罗伦斯的推测弗兰茨司祭大概是掌握了支配埃宾鲁库地区的伯爵的弱点才能签定那种不平等的契约吧,但大概事实也离罗伦斯的推测不远吧。

弗兰茨司祭毫无疑问是个厉害的人物。

但是现在并不是感叹已故之人厉害的时候。

罗伦斯看出了如果自己拯救了这个村子现在的窮状毫无疑问会对自己的生意产生利益。因此罗伦斯稍微认真的考虑起问题来。

而且,靠着弗兰茨司祭所留下的契约过着奢侈生活的村民也会变的很惨淡吧。

也可以说将罗伦斯所持有的金币和银币加起来的总金额在误差范围以内。

如果麦子被全部退会了的话,那时就是村子破产的时候。

但是,就算那样说也没用,所以罗伦斯从能能考虑到的可能性开始说道:

[按照正常情况来考虑的话,应该是在明年卖麦子的时候补偿今年没有支付的部分吧。]

[也就是说?]

[就是说将明年在田里应该收获的麦子用如此这般的价格买进。]

因为村民就连所谓的买青苗这种事也不知道,所以罗伦斯明白了:这里的村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暂时也能克服一下。]

[但是,这个显然对我方这边有利,因为是将还不存在的东西当作现金支付,作为对方如果不要求多少减点价的话就非常的不划算。之后如果我们以那个金额出售过一次的话,以后不管是有多么大的丰收也得不到应该追加的金额。]

[怎,怎么会那那样]

[如过那样的话,就算明年是和今年同样的大丰收收入也会减少。又得必须用后年的麦子再来补足明年不足的,这样三年以后收入也会相应的减少。而且如果村子遇到歉收的时候对方或许会乘人之危的取消交易。接下来会怎么样村长也应该明白了吧。]

正是因为如此在其他的村子就算是在没用农活的冬季,也会拼命的做副职。

为了村子的土地不被夺取,即使是一点点也希望尽可能的多赚些钱。

[如果村里连税金也不用交的话因为那样想着,所以才拼命的要保护弗兰茨司祭留下的东西.]

[那种想法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是村民却完全不了解弗兰茨司祭所留下的恩惠是多么的了不起。]

[恩.虽然完全是现在的事,但是说起来弗兰茨司祭为了代替埃宾鲁库改善和这里的关系突然来到了这个村子并且住进了教会。我们虽然修建了教会,但是我们并没有舍弃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信仰的本地的神托鲁埃翁的人。即使是那样弗兰茨司祭也说没关系,也没做过传教之类的事,就这样一直到弗兰茨司祭去世为止。]

罗伦斯心中想道:或许村民反而认为弗兰茨司祭是托鲁埃翁大人所派遣来的幸福的使者也说不一定。

[真想不到有这样的事.]

[西姆村长就没有预想过有一天会发生这种情况吗?]

听到罗伦斯直接的提问,西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并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说道:

[是稍微想过.但是,像遇到柯巴斯的酒之类的]

[柯巴斯的酒?]

[啊,我们就是那样称呼毒麦的,柯巴斯的酒能用黑色的麦子制作出来。所以我不认为是因为疏忽而将能至人于死地的程度的毒麦混入小麦的。]

罗伦斯也认同西姆所说的话。

[怀疑是被人人为的加进去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想法。]

[村里的人之所以会怀疑旅客,是因为应该怀疑的是村外的人。]

[接下来应该怀疑的就是磨面粉的伊凡。]

西姆点了点头后,又再一次点了点头。

[虽然刚才只是和爱尔撒稍微聊了一下,但爱尔撒似乎立刻就怀疑到埃宾鲁库头上了,我也真是太没用了。光是认为只要种好麦子并有销路的话就会稳如泰山,根本没考虑过会发生其他事。]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埃宾鲁库自导自演的,只要埃宾鲁库的使者来了的话大概就能清楚了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那之前和爱尔撒谈谈。]

罗伦斯之所以会和西姆商谈,就是为了能巧妙的说出这句台词。

[明白了.]

西姆站了起来,走过去将门打开吩咐了在门口监视的男人几句后转身向罗伦斯说道:

[请跟着这个人,他会带路的。]

西姆边杵着拐杖边给罗伦斯和赫箩让开了路说道:

[人上了年纪.身体好像稍微有些吃不消了。事情接下来再谈吧。虽然很丢脸]

听到西姆那样说,看守的村民慌张的将自己坐的椅子让出来,西姆好像很痛苦似的坐了下来。

虽然西姆不跟着去教会对罗伦斯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但是从热血的村民手中保护罗伦斯和赫箩的人也是西姆。

如果是为了稳妥的话,没有什么比的上西姆在身边来的更稳妥。

因为西姆倒下的话罗伦斯也会觉得很困饶,所以并非演技,罗伦斯在说了些保重的话之后就离开了西姆的家。

在广场上依然燃烧着火堆,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在说着些什么。

罗伦斯和赫箩刚从西姆的家出来,村民们的视线就一齐看向了两人。

[真是吓人呀。]

赫箩那样小声的嘀咕道。

如果作为向导的村民背叛的话,罗伦斯和赫箩大概会先遭到村民的围殴然后再被吊起来吧。

简直是一触即发的气氛。

短短的到教会的路,罗伦斯不禁觉得变的好长。

[伊玛太太,我们是被村长吩咐来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教会,带路的男子边敲着门边边用比敲门声更大的声音说道。

带路的男子大概跟周围的人说过:之所以领着罗伦斯和赫箩去教会是因为村长的命令吧。

让村民感到最害怕的就是被同村的人所敌视。

没过多久门打开了,罗伦斯和赫箩一进入教会,带路的男子明显的如释重负地松下肩膀。

男子看向罗伦斯和赫箩的包含着憎恨的目光,很快就被所关闭的教会的门扉所阻挡了。

罗伦斯心里想着:虽然是煽坚固的门,但当村民拿出目光以外的东西时,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虽说是村长的吩咐,但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虽然进到了教会里面,但也没有领着罗伦斯和赫箩继续往里走,就像是为了阻挡罗伦斯和赫箩似的伊玛那样说道。

[有些话想和爱尔撒谈谈。]

[和爱尔撒?]

伊玛怀疑似的眯起了眼睛。

[我们和西姆村长约定了只要借出我的智慧和财产就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但是,为了最有效率的运用我拿出来的智慧和财产,正确的情报是必要的。而且,爱尔撒小姐比村长更清楚现在的现状。]

如果是曾经一个人旅行过的伊玛的话,应该会同情卷入这种不讲理的事件的罗伦斯的。

伊玛向和起居室相反的方向翘了敲下巴说道:[爱尔撒在那里,跟着我来。]之后就走了过去。

赫箩的目光就那样一直望着礼拜堂的方向。

如果没有罗伦斯的话,或许赫箩早就闯进教堂,衔着书消失在地平线的远方了。

在教会礼拜堂的左侧要吗是记录事要吗是圣务室。

从走廊的拐角处漏出的蜡烛的光亮,一走过去就看见了伊凡的身影。

伊凡站在走廊左侧的门前,罗伦斯一看见手持利斧的伊凡,就很容易明白伊凡为什么站在那里了。

察觉到罗伦斯一行人的伊凡,先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之后脸上又浮现出了复杂的表情。

在这个村子里被怀疑投毒的两人,伊凡当然知道不是自己做的,但是,伊凡是村子里能看到麦子处理的全部过程的极少数人之一。

或许伊凡觉得罗伦斯没有向麦子里投毒的可能性。

[爱尔撒在吧。]

[啊,恩,但是。]

[是村长允许了的。罗伦斯!罗伦斯!]

伊凡就像是被伊玛撞开似的从门口移开了身体。

伊凡拿在手里的斧头的斧刃部分看起来已经生锈了,斧柄也好像被蚂蚁什么的啃食过似的。

罗伦斯很了解即使是那样的武器也要拿着它守在门口的伊凡的心情。

因为罗伦斯也曾经在帕茨的地下水道用破烂不堪的身姿守护在赫箩面前过。

[有什么事吗?]

[有客人。]

[诶?啊]

[我是来找您谈谈的。]

爱尔撒露出了比想拜访教会却错过了时间时还要吃惊的表情。

[那么,请进]

[爱尔撒。]

说话的是伊玛。

伊玛转过头隔着肩看着正要退回屋内的爱尔撒说道:

[没问题吗?]

这句话指的是罗伦斯和赫箩吧。

罗伦斯被伊玛用毫不客气的就算打起来能赢罗伦斯吗的怀疑的目光看着。

伊凡屏住呼吸的在旁边监视着。

[虽然不能信赖,但可以信任。因为我至少知道这两位向神祈祷的方法。]

倒像是赫箩喜欢用来嘲讽人的话,说话人爱尔萨这么想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头巾下赫箩的表情,虽然就好像是在说不想将小人物看成对手似的但是如果不反驳的话又不舒服的样子。

[我明白了,那伊凡这里就交给你了,要好好的守着哟。]

磅的一声在伊凡的肩膀上敲了一下的伊玛从走廊回去了。

没有提出同席的要求,说明伊玛的心胸非常的宽广。

有伊玛在这教会的话,不管是爱尔撒还是伊凡都会感到安心吧。

[失礼了。]

罗伦斯首先进入屋内,赫箩也紧跟其后。

拿着斧头的伊凡也打算进入屋内,但是被爱尔撒阻止了。

[你就在外面。]

[为,为什么呀?]

[求你了。]

伊凡这样不肯罢休也是有道理的。但在爱尔撒再一次请求后,伊凡才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但仍然是一脸的不满。

罗伦斯慢慢的将挂在腰间的钱包取了下来,交给了伊凡。

[这个是如果丢了,不管多么有有钱的商人都会痛哭的钱包,将这个交给你,作为信任我们的凭证。]

虽然里面并没有放入罗伦斯的全部财产,但是伊凡还像接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似的来回看了看罗伦斯的脸和手中的钱包,露出就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说道:

[放哨就交给你咯。]

听了罗伦斯的话后,伊凡向罗伦斯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爱尔撒走过去将门关上后,转身回到了屋内。

[真是漂亮的手法呢。如果罗伦斯先生是埃宾鲁库的人的话,那我们村子就只有放弃抵抗的份了。]

爱尔撒用混杂着叹息的口吻那样说道。

[您也那样怀疑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到这个教会里来的达官显贵,在怎么也不可能乘坐装满小麦的马车来这里。]

爱尔撒边自己坐了下来边请罗伦斯和赫箩也坐下后,就像是忍耐着严重头痛似的用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另外,要怀疑是你们下的毒,比要相信你们是来查异端证据更难。]

[此话怎讲。]

[恩虽然好像就连西姆村长也在怀疑你们呢,但不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埃宾鲁库做的手脚。但是,没有想到会使用这种手段。]

[弗兰茨司祭是今年夏天去世的,对吧。只有半年时间就要准备好毒麦的话是非常困难的。不管是在那里如果出现了里德里吾斯的业火.不,柯巴斯的酒的麦子的话,都会悄悄的处理掉。]

虽然准备好了毒麦,但之所以一直没有实施,或许是因为没有能作为好的借口的像罗伦斯这个样错过季节的旅客的存在。

但是按照常理来思考的话,弗兰茨司祭的存在也是让埃宾鲁库感到害怕的原因之一吧。

反过来说,也可以推断出如果只有爱尔撒了的话,埃宾鲁库就会毫无顾忌了。

[村里的财政已经陷入了绝望的状态,如果向作为村子后盾的大人物寻求帮助的话,大家会因为父亲的缘故而帮助我。但是光是说服他们让村子维持现状我就已经尽了全力了如果在做这以上的要求的话,或许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后盾也会失去。]

[.大概会变成那样吧。]

罗伦斯说完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那么,爱尔撒小姐觉得今后我们会怎么样呢?]

[如果相信神的守护的话当然就不用担心,因为神是全知全能的。]

是圣职者的话会露出笑容的那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