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就在辱纥王氏叔侄准备渡河时,驿马送来松山要隘的最新急报。这是送给奚王的急件,其他人无权打开,但叔侄二人不假思索就打开了急报。非常时刻,事急从权,但更重要的是,阿会正和其余四部牺牲辱纥王部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叔侄二人,生死关头辱纥王部竟然被手足兄弟所抛弃,这是背叛,是出卖,是背后捅刀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已经翻脸,已经反目成仇,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要隘急报,昨日上午敌军兵临要隘,但没有发动攻击。从这份急件里可估猜出目前鬼方形势,突厥人要么正在攻打鬼方城,要么今天开始攻打要隘,或者,陈兵鬼方城下,等待阿会正带着奚族大军撤回,总之形势正在恶化,但幸好要隘还在手中。当然,两天后等他们赶到松山时,要隘是否还在手中就难说了,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快马加鞭。
叔侄二人焚毁津口,断绝了与奚王的联系,甚至连这份急件都扣下了。反正阿会正也不会救援鬼方,这份急件送过去也毫无作用,但若不慎落入契丹人手中,那就是灾难了,而这正是孟坝亲自赶赴落马城下,向阿会正求救的原因所在。
九月十九深夜,奚王阿会正率军撤离,在夜色掩护下,丢下大量粮草辎重,悄然遁去。这一战他打输了,两个多月的攻击,劳师远征,一无所获,最后还被突厥人背后捅了一刀,损失太大,虽不至于一撅不振,但若想恢复到战前实力,尚需几年的休养生息,然而列强环伺,南北冲突激烈,大环境日益恶化,谁会给他休养生息的时间?
九月十九深夜,在索头水西岸,李子雄率军急行,将士们轻车简从,在黑暗中发力狂奔。此次南下不是要攻城拔寨,而是要在最短时间内赶到古北口,获得粮草支援,争取涿郡留守府支持,然后掉头北上攻击,与李风云南北呼应,前后夹击,所以速度是重中之重,而为了求得速度,首先就要安全通过,就要隐藏形迹,就要保密,为此就必须昼伏夜行。当然最辛苦的是米庸和井疆六斤蜚,是一千余马军将士,他们白天冲到前方打探敌情,冒充马贼盗寇混淆视听,甚至以烧杀掳掠为名打掉一些碍眼的关卡、驿站,晚上则伴随于主力左右一边带路行军一边小心戒备,身兼数职,竭尽所能。
九月二十凌晨,羽骑军和豹骑军在雷霆马军将士的带领下,离开大道,转而向东奔行十余里冲出河谷平原,直奔茂密山林而去。当朝阳升起时,联盟将士全部藏匿于密林中,声息全无。李子雄、韩世谔、周仲、杨恭道、来渊等将帅并没有休息,聚集到一起,商讨夜间的行军路线。
“此处距离奚王府大约还有四十余里,但好在奚王府位于索头水东岸,而前天晚上我们就已经渡河赶到了西岸,这一河之隔再加上我们小心藏匿,足以保证大军的安全。”井疆六斤蜚手指地图上的方城,用力点了几下,神情很振奋。
事实上这次选锋军南下到目前为止运气都非常好。之前为了避开奚王府的北上援军,特意取道索头水东岸小道,但行至中途,斥候发现有一支马军从对面呼啸而来,迫使选锋军不得不立即改变行军路线,马上渡河转入索头水西岸。后来发现那支马军是奚王府派出的斥候队伍,而这支队伍的后方,至今也没有看到奚王府北上援军的身影。
李子雄等人颇感疑惑,但也能理解奚王府的“迟延”,毕竟奚王阿会正和五部大军还没有撤回来,鬼方战场上奚族处于绝对劣势,这种情况下奚王府以有限兵力北上支援,改变不了大局,反而置奚王府于危险之中,倒不如先以重兵卫戍奚王府,确保奚王府的安全,等到阿会正和五部大军回来了,奚族在鬼方战场上逆转了局势,奚王府再去倾力支援就万无一失了。
只是如此一来就便宜了选锋军,有惊无险、悄无声息逼近了方城,虽有一河之隔,但距离奚王府已近在咫尺,极易暴露,好在奚族为了这次北征倾尽了全力,全族动员,全民皆兵,凡奚族部落都集中到城镇及其周边地区,以确保五部大军远征之际内部局势的稳定,而其他汉、虏等本土势力除了参加这次远征外,还要为远征军提供大量民夫帮助运输粮草辎重,所以索头水两岸现在人烟稀薄,偏僻之地更是人迹罕见,这都为选锋军掩藏形迹提供了便利。
但是,运气再好,也不可能长久,选锋军的第一目标是古北口,是赢得幽燕官方和地方势力的支持,一旦暴露了,被奚族军队拖住了南下步伐,耽误了南下时间,后果就严重了。
“今夜我们先走几十里山路,然后转入大道直奔摸斗岭,兵临濡水河。”井疆六斤蜚手指地图上的濡水,“如果米庸找到了山松子和若干大斧,我们明天晚上就可以渡河南下,直杀白檀。白檀是奚族南部重镇,有重兵驻防,我们赶赴古北口,无论如何也瞒不过白檀,这一仗必须打,但我们只要得到了山松子和若干大斧的接应,就可以出敌不意攻敌不备,打白檀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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