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宋子贤阴谋行刺圣主”已经是悬在冀北豪门头上的剑,如果它是真实的,白发贼的报警就给冀北豪门争取到了处理危机的时间,处理得好,危机就会转化为机遇,不但自身损失可以降到最低,还能赢得圣主的信任,创造三方密切合作的契机,一旦三方合作有了丰硕成果,比如重新加强了圣主的威权,打赢了南北大战,则山东人必能乘势而起,反之,就是一场灾难了;如果它是假的,是白发贼凭空杜撰出来的,那冀北豪门就更要处理好了,假的也要让它变成真的,唯有如此才能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否则冀北豪门就是自取其祸,就是蓄意激化自己与圣主、与幽燕豪门之间的矛盾,蓄意破坏北疆局势,蓄意与东都对抗到底,结果可想而知,既祸害了中土,也把自己彻底葬送了。
封德彝非常睿智,一锤定音,这件事就是真的。言下之意,真假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住这次机会,赢得主的信任,表明自己对圣主的忠诚,这样在即将爆发的南北大战中,冀北和幽燕豪门的血汗才不会白流,功勋才不会白费,才能在未来的中土政局中乘势而起,重建辉煌。
卢君宪委婉说了一大堆,实际上就一句话,封德彝说它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可以怀疑白发贼,但不能怀疑封德彝,既然封德彝已经做出了结论,那自有他的道理,如果你非要推翻封德彝的结论,那就不是封德彝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
崔子端是崔氏的长者,并不是崔氏宗主,他属于宗族核心圈子,有处理宗族事务的权力,但没有最终决策权,所以崔子端在听懂了卢君宪的弦外之音后,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有两个选择,召集在家的宗族核心人物商定决策,但在宗主崔弘升远在东都的情况下,如此重要决策即便拿出来了,恐怕也难以说服中山刘氏完全接受,毕竟事关两大豪门及其附庸世家的切身利益,而宋子贤及其所属家族正是中山刘氏的附庸,牺牲宋子贤必然损害到中山刘氏的利益,阻力太大了。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把难题推给宗主崔弘升一脉。现在崔弘升的女儿十二娘子崔钰就在博陵,她身份特殊,深得圣主和皇后的宠爱,在崔氏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另外更重要的是,当初正是她与白发贼秘密建立了联系,而不久前也是她决定与白发贼决裂,结果一转眼就遭到了白发贼的报复,如此重要机密,第一个获悉的竟然是与白发贼刚刚接触的范阳卢氏,博陵崔氏却因为这个机密陷入了危机,岂有此理!
“兹事重大,牵连甚广,影响甚远,某不敢擅作决断。”崔子端看了一眼卢君宪,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某需要时间,尚请理解。”
“没有时间,你们根本就没有时间耽搁。”卢君宪摇手道,“据某推测,只待齐王到了高阳,白发贼就会迅速撤离。白发贼一撤,南下畅通无阻,圣主和行宫就要启程返京。景公(封德彝)恰好在上谷,必然就近先行,为圣主返京开道。你让景公怎么办?如果圣主车驾在博陵遇袭,景公固然难辞其咎,但你们罪责更大,风暴掀起,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崔子端眉头紧皱,踌躇不安。
卢君宪看到崔子端瞻前顾后,大为恼怒,厉声说道,“你家宗主不在,危急关头,你当一力承当,义无反顾。”
“东房有人在博陵。”崔子端毅然做出选择。
“谁?”卢君宪惊讶问道,“东房谁在博陵?”
“十二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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