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雄沉默不语,与其持相同意见者亦不敢再劝,而之前与其持相反意见者亦倍感沮丧。本来延缓自立时间就已经对兵变不利了,只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迫不得已之下只有等到攻陷东都确立一定优势后再自立,但现在游元死了,与河北人彻底决裂了,杨玄感基本上失去了赢得山东人支持的可能,此消彼长之下,圣主有了山东人的支持,已经在这场风暴中拥有了绝对优势,导致兵变的胜算越来越小,这怎能不让人沮丧?
“自立的事,只有等到攻陷东都之后了。”杨玄感率先打破沉默,在兵变最核心争论最‘激’烈的问题上做出了决策
李子雄暗自苦叹,游元的死必将在东都引起震动,必将打‘乱’杨玄感在东都的诸多秘密部署,这大大增加了攻打东都的难度,只是不知道当初信心满满地冲向东都的李风云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否还有拿下东都的雄心壮志。
“当务之急,是组建军队。”杨玄感看看李子雄,又看看王仲伯,寄希望于这两位军方统帅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之前杨玄感借口白发贼李风云陈兵大河南岸,威胁黎阳仓和永济渠,已经下令征召汲郡及其周边郡县诸鹰扬和地方乡团宗团武装力量赶赴黎阳集结,但响应者寥寥无几,一则河北人没有支持杨玄感的意愿和动力,反而幸灾乐祸,有看热闹的心思,其次河北诸鹰扬基本上都去东征战场了,留下镇戍的卫士数量极少,且有卫戍重镇和关隘之重任,根本支援不了杨玄感,再次那些不情不愿跑来黎阳的地方武装大都抱着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想法,有便宜就占,没便宜有多远躲多远,所以杨玄感的征召令是下达了,但实际执行效果非常差。
“黎阳是否坚守?由谁坚守?”李子雄义不容辞,主动承担了组建军队的重任,“游元的死讯传开之后,越公便成了河北人的众矢之的,凡在黎阳及其附近的地方武装势必一哄而散,如此一来我们只能在黎阳及其周边城镇抓一些青壮,主要兵源还得依靠永济渠上的船夫水手,还有南下北上的运夫力役,只是这些人短期内形成不了战斗力,当越公率主力渡河西进直杀东都后,黎阳的防守如果靠这群乌合之众,势必岌岌可危,凶多吉少。”
“黎阳必须坚守。”杨玄感的口气不容置疑,“黎阳不守,任由河北人尾随追杀,我们便陷入腹背受敌之困境,所以黎阳不但要坚守,还要承担起牵制河北诸鹰扬之重任,以想方设法延缓河北卫戍军渡河加入东都战场的时间。”杨玄感看了看李子雄,郑重其事地问道,“非常时刻,需要非常之策,建昌公,计将何出?”
李子雄暗自鄙夷,对杨玄感的魄力很是不屑。相比起来,老越国公杨素的格局就很大,虽然朝野上下政敌遍布,但同样他的政治盟友也很多,而且彼此间的信任度很高,这也是老越国公杨素在一次次政治风暴中都安然度过的重要原因之一。格局大小决定了心‘胸’大小,心‘胸’大小决定了事业大小,杨玄感格局不高,心‘胸’有限,却图谋王霸大业,过去李子雄对此就不以为然,现在更感觉杨玄感是个志大才疏之辈,尤其与李风云经过多次深入‘交’流后,李子雄深受启发,重新从俯瞰的角度来审视中土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于是他对这场兵变的看法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对杨玄感‘阴’谋篡国之举更是嗤之以鼻。
现在李子雄知道李风云为什么早早便对这场兵变持悲观态度了,原因就在如此,杨玄感一心作死,而让人目瞪口呆的是,杨玄感及其兵变盟友们不但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作死,反而一个个踌躇满志,豪情万丈,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豪‘门’世家过度沉醉在自我膨胀中懵然不知,还是敌人的陷阱太隐蔽放出的‘迷’雾太浓厚,以至于让杨玄感等人深陷其中完全‘迷’失了方向?
“恕某直言。”李子雄毫不客气,一针见血地说道,“白发早已推演出东都局势的变化,今日之危局都在他的谋算之中,而应对之策亦早已部署完毕。”
“现白发已攻陷伊阙,正兵临东都城下,吸引了东都的全部注意力,这种局面下,就算黎阳出了意外,越公亦可从容举兵。今游元突然死去,黎阳算是出了重大意外,越公在白发的配合下虽可从容举兵,但必须重兵戍守黎阳,阻御崔弘升和河北人的尾随追杀,否则便有腹背受敌之危。如何化解?白发的对策很简单,由他的军队来戍守黎阳,而目前大河对岸的白发部下几乎都是河北人,郝孝德、刘黑闼、孙宣雅、石秕闺、李公逸,等等,据说河北鸿儒刘炫也在其中,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杨玄感、胡师耽等人一听就明白了。实际上之前他们也估猜到李风云兵临大河南岸的真正目的不仅是黎阳仓的粮食,还有黎阳这座河北的南部重镇,联盟大军一旦由黎阳进入河北,也就实现了由‘蒙’山到太行山的转战。换句话说,李风云正在利用杨玄感,利用东都兵变来牟利,这等于抡起巴掌猛‘抽’杨玄感及其同盟们的脸,是奇耻大辱,岂能忍受?岂能遂其所愿?虽然把黎阳让给李风云,由联盟大军阻御崔弘升和河北大军的确是个一举多得的上好佳策,但是可忍孰不可忍,杨玄感和他的同盟者绝不会把这场兵变的控制权‘交’给李风云,‘交’给一个恶名昭彰的贼,那不仅是自杀,更伤害了‘门’阀士族那颗高贵的心。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