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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头军在距离宁阳城五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五百步外,齐军列阵以待。
贾闰甫高踞马背之上,抱着双臂,脸色冷峻,心情十分郁闷。本以为这是一场轻松的战斗,剿贼之功唾手可得,哪料到段文操如此无耻,背信弃诺,结果胜仗没有了,战绩也没有,而辛苦了大半个月奔波上千里的齐军将士反而倒下了不少,精心谋划了很久耗尽了心血的张须陀更是一无所获,最终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匆匆踏上了返程之路。这对张须陀和齐军来说,可谓奇耻大辱。
张元备在一队骑士的扈从下,飞驰而来。
“贼军可有攻击迹象?”张元备一边举目远眺,一边大声问道。
贾闰甫摇摇头,“我们任由贼人的斥候打探军情,贼人对我军部署一清二楚。他们看到我们停止了攻城,主力又向龚丘方向转移,根本就摸不清我军虚实,正好城中贼人暂无性命之忧,另外还有来自瑕丘方向的威胁,他们岂会贸然发动攻击?”
“白发贼很狡猾,切莫大意。”张元备冷笑道,“韩进洛等鲁西诸贼不过是乌合之众,真正对我们有威胁的,正是这个蒙山白发贼。”
贾闰甫举起马鞭摇晃了几下,然后缓缓开口道,“某有些疑惑。之前我们接到段文操的报讯,说攻打宁阳的是白发贼,但等我们包围了宁阳后,却发现宁阳城内是韩进洛、甄宝车诸贼,这是为甚?段文操是故意欺骗我们,还是他也搞错了?”
此事不仅贾闰甫困惑,就连张须陀、张元备等人都很困惑。依照预定计策,若能把白发贼和苍头军围歼于宁阳城,余贼及其他叛军也就不足为虑,如此就能一战扭转鲁西南的危局。昨日罗士信午时抵达宁阳城外打探军情时,就已经没有看到白发贼和苍头军的白虎大旗,可见这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不过如今张须陀和段文操已经翻脸,这其中有没有隐情无所谓了,张元备和贾闰甫反倒认为白发贼和苍头军占据战场主动是好事,这样段文操有麻烦了,而段文操麻烦越大,他们就越高兴。谁叫你算计?算计来算计去,最终却把自己算计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此事段文操没有欺骗我们的必要。”张元备看了贾闰甫一眼,停了片刻,眼里掠过一丝迟疑,然后又说道,“我们抓了些俘虏,俘虏招供说,宁阳是白发贼打下来的,当时他们在元城城下,听说白发贼攻克了宁阳城,而城内又有堆积如山的粮食,于是便一窝蜂地冲进了宁阳城。”
贾闰甫笑了起来,“如此说来,白发贼和苍头军都是大善人,他们把城池打下来了,却不要战利品,任由他人掳掠。做了善事还不算,还非常仗义,又匆忙跑到元城一带阻击段文操,免得在宁阳城内掳掠粮食的人遭到段文操的攻击。白发贼目的何在?收复人心?还是帮助韩进洛诸贼发展壮大?”
张元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可以肯定的是,白发贼此人非常狡猾奸诈,不易对付。”
“这与我们何干?”贾闰甫幸灾乐祸地冷笑道,“头痛的是段文操,明公和我们是不会再来鲁郡了。”
张元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手指前方,“你看他会不会发动攻击?”
“我们已经在宁阳城下摆出了一个陷阱,并且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就是一个陷阱,你说他还会跳进来?”
“他既然来了,就说明他已经跳下来了。”
“他没有跳进来。”贾闰甫反驳道,“他随时都可以撤离,主动权在他手上。”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来?”
“因为我们希望他来。”贾闰甫笑道,“他不来,不摆出一副与我们拼命的架势,段文操怎么会来?”
张元备凝神沉思,良久,似乎想到什么,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对白发贼来说,他若想在蒙山待下去,最大的敌人不是我们,而是段文操。”
“对段文操来说也是一样,他若想稳定鲁郡,就必须剿杀白发贼。”贾闰甫说道,“如果某是白发贼,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某也不会在打下宁阳城后,急着抢粮食。段文操就在瑕丘虎视眈眈,没等把粮食抢到手,段文操已经杀到了。事实也的确如此,段文操没有杀来,我们却包围了宁阳城,打了贼人一个措手不及。所以白发贼若想把粮食安全地抢到手,首先就必须击败段文操,把段文操打得奄奄一息,躲在瑕丘城里不敢出来,这事就成了。”
张元备连连颔首,同意贾闰甫的分析。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杀气,报复段文操的机会来了。
“是否试探一下白发贼?”贾闰甫建议道。
张元备想了片刻,正想说话,就听到对面敌阵里鼓声擂动,敌军要攻击了。
“来得好!”贾闰甫大笑道,“今日若能得偿所愿,来日砍下此贼头颅之前,定要给他一碗酒以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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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头军攻击了,战阵步步前推,距离齐军约两百步止,接着大角齐鸣,弓弩齐举,箭矢齐发,杀声更是惊天动地。
三次齐射毕,苍头军不进反退,又退回远地了。
张元备和贾闰甫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果然是试探,白发贼果非寻常之人。
“擂鼓,攻击!”贾闰甫果断下令。
齐军鼓声擂动,战阵前推,距离苍头军约两百步止,接着亦是大角齐鸣,弓弩齐举,箭矢齐发,杀声同样是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