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荒原 二(2 / 2)

对于老练的龙墙骑兵来说,大荒原上最大的困难不光是食物和水源的缺乏,还有取暖和休息。大荒原接近极北的冰原,越往北,气温越低,水在秋天就可能结冰,到了晚上气温过低,而且生火非常困难。低温和大风会极大加剧体力的消耗。

在指南针的帮助下,第一个草甸在数小时之后被找到了。这指南针靠涂过蜡的磁针以及蚕丝来辨明方向,使用的时候颇为麻烦,还得套上防风罩。这是一片黑麦草地,这一带的泥土比较松软,于坚用松木雪铲挖掘出一个小坑,窝在里面吃干粮来补充体力。水囊里的水须要额外节约使用,不过容立峰也给他准备了一个里面装了烧酒的小皮囊,这可不是为了解决酒瘾,而是为了防寒。

荒原上的第一个晚上于坚是这样度过的:在有石块的泥地附近掘坑,然后将泥石堆起来,形成一个挡风墙,他就靠在挡风墙后的坑里打开小型营帐和生火。寻常人做这项工作非常艰难,但对他来说,硬泥地还算不上什么麻烦。

生火的燃料是那两个银瓶,里面装的是绿酸。这绿酸传说是苍鹰秘传,由荒原特产的绿铁熔炼而成,是一种上佳的燃料,燃烧时产生绿色的火焰,耐风持久,同时它也是一种神奇的溶化剂,蛮人依靠它溶开龙墙,突破到拳民的领地里。

要弄到绿酸很不容易,四叶草仅有十瓶库存,一下就给了他两瓶。依照容立峰的吩咐,所用的绿酸量支撑燃烧大约三个时辰,这够他恢复体力了。

一路上果然和容立峰预测的一样,别说蛮人营帐,就连巡逻的队伍的蜘丝马迹都看不到。看来狂风营果然是去了别处,这给他提供了意外的便利。在相当长的距离里,他需要对付的只有荒原狼。

接下来他很幸运。他的干粮消耗得很快,水囊也快空了,但他遇到了一匹狼,并且在狼出没的不远处找到了驼鹿和草甸,掘坑取水,水里有泥沙,他有个铁丝网,滤掉了大颗粒的砂石,沉积一段时间就当成饮用水,荒原上可顾不得那么多。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那匹黄鬃马已经口吐白沫,奄奄一息,他缺乏在荒原里照料它的经验,让它透支了体力。还没熬到晚上,它就停止了呼吸。

夜晚越来越冷,风越来越大,绿酸能撑的时间越来越短,因此消耗得更快,第一个银瓶在第二天晚上和他的酒囊一起告罄。为了烤马肉,他用掉了不少绿酸,于是他开始喝马血,至少这是温热的。

第三天,他除了切下来的一条马腿,再也没有其他食物。他既不能停留在原地靠马尸果腹,又不能将死马扛在背上带走。第二瓶绿酸只剩下了一小半,不到晚上他不想点燃它。指南针在晚上掘坑时不小心弄坏了,他失去了方向。这天晚上他用光了绿酸,依靠最后的马肉填了肚子。

糟糕的天气即使是白天也是昏暗的,夜晚没有星星,这导致他第四天醒来后,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来判断方向。

他每个夜晚都向龙神祝祷,虔诚似乎获得了回报。风大扬沙,能见度很低,第五天时,他终于看到了一座峰顶被染成一片雪白的山。风暴山,那只能是风暴山,大荒原上唯一的一座高山。

他饥寒交迫,疲倦不堪,背上的帆布背包有如千斤重担,嘴里干得失去了味觉,呼喊出来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见:“龙君万岁!龙神万岁!”

狂风营离开了他们的老家,风暴山这一带是饮血营的地盘。虽然风暴山已经出现在视野里,但实际距离它仍然还有很长一段路。使命感支撑着他继续前进,他几乎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在即将倒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一片绿色。

“风暴山顶上常年冰雪覆盖,山下应该有湖泊,那一带的土质可能会比较松软。”容立峰的判断再次被验证了是正确的。

有草的地方,就会有驼鹿。他用短弩射杀了一只鹿,饥渴地喝着它的血,他没有力气也没有耐心去寻找材料生火了,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在大风下燃成火堆来烤肉,于是他用短剑切下带血的肉,放到嘴里生吃。

有驼鹿的地方,就可能有狼。他还没填饱肚子,就看到了第二匹荒原狼。那匹狼显然和他一样饥饿。

这狡猾的荒原猎手趴在草丛里注视了他很长时间,发现对方一直在吃肉,也没有别的动作,最终决定发动了进攻。

这时候于坚对容立峰的那句话“荒原上最缺的就是体力”有了深刻的体会。他从未觉得一匹狼是如此难以对付,饥饿令这野兽变得更加凶猛,生存欲望激发了它的潜能,它迅猛地出击,锋利的前爪和利齿狂野地瞄准目标的咽喉。在狼进攻时他扳动了短弩的机括,但失去了准头,两次命中了一次,还没有打中要害,负伤的狼以疯狂的速度接近他,并将他扑倒在地。

秦威给他的那件轻便鳞甲救了他的命。这件鳞甲虽然比不上龙君护卫的银鳞甲,但护喉部分没有任何偷工减料,狼的攻击在其上滑过。他击败过很多更加强大的对手,但这只饿狼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他比它先发现这只驼鹿,要不是这匹狼也饿得发昏,最终死的可能是自己。在狼牙锲而不舍地攻击他的鳞甲时,他的短剑割开了狼的喉咙。他仅仅是比它锋利一些,也幸运一些。

如果这时候再撞上一匹狼,或者一个饮血营的蛮人,他将必死无疑。

死亡的阴影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子笼罩着他,他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就近在眼前。<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