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毅闻言一愣，低头望去，却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只有四五岁大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大大的眼睛呆呆得望着自己手中的雕像，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喜爱，“他真好看。”

小姑娘这一开口，其他孩子也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讨要着这块玉石，有一些大点的孩子说要拿自己的玩具跟黄毅换。

“嘿嘿嘿…”黄毅失声怪笑，如果不是面对一群不懂事的孩子，‘神经病’三个字，怕早就脱口而出。

“谁告诉你们这是石头？别烦我，自己玩去。”在孩子们近乎哀求的声音中，黄毅将雕像收进口袋，硬榜榜的话语中，很不客气的将挡在眼前的孩子们推开，小心翼翼的不让他们身上的泥土沾染到自己的西装革履之上。

孩子们个个扁起了嘴，委屈无限，更有几个泫然若泣，就好像是馋嘴小猫无奈的看着可口小鱼被主人蛮横得没收似的。

“你好，请问可以让他们玩上一小会儿吗？我保证他们不会弄坏。他们很喜欢这个雕像。”方叶羽望着孩子们可怜巴巴的神情，心中很是不忍，望着不远处的黄毅，和声道，“因为你的雕像真的很漂亮。”

黄毅随意一瞥他身上的简朴衣装，眸子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以一种倨傲的语调，冷冷的道：“‘漂亮’这个字眼从你口中说出来，实在没什么分量，甚至是对这个雕像的亵渎。哦，请原谅，我这话有点过，不过我只想表达一个意思——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评价我的作品。”

黄毅倨傲的很，口中说着‘请原谅’，可那趾高气扬的神情间又哪有半点歉然的神情，他是一个艺术家，艺术家往往都有些脾气，而他，无疑是脾气很大的那种。

黄毅以一种睥睨的眼神望着眉头微皱的方叶羽，就像是帝皇望着卑微的蝼蚁一般，“虽然你不会懂得艺术，但我还是觉得很生气，我的心血，为什么要送给几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玩？”

“可孩子们是真心喜欢你的作品，你创造这个雕像，不就是为了让大家喜爱它吗？”方叶羽以自己的价值观，理所当然的回答着黄毅的问题。

黄毅眸子中的鄙夷之色越发浓重，望着眼前这些灰头土脸的穷孩子跟郑重其事的方叶羽，笑得愈发大声：“哈，真有意思，照你的话语推理下去，喜欢我作品的人那么多，那我是不是该每个人都免费送一件给他们？”

黄毅笑的狂妄，他也自有狂妄的资本，他的确拥有很多粉丝，不过这些粉丝拥有他作品的手段，绝大多数都只能通过金钱买卖。眼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居然要他把辛苦完成的精品白送给这些留着鼻涕的孩子，黄毅觉得不是世道变了，就是对面这个年轻人脑壳坏掉了。

附和着黄毅的笑声，一些学生也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有着极度的不可思议，就有一个学生望着方叶羽，趾高气扬的道：“你呀，真是爱说笑，真是服了你。黄老师的作品，哪一样不是万中挑一的精品？这群小家伙又哪里懂得这作品的意义？你居然要黄老师把心血结晶送给他们玩，这就好比把珍珠送给小孩子当玻璃珠玩一样，暴殄天物！”

“不要跟这种人讲这些道理，他哪里懂得？”黄毅好笑又无奈的望了方叶羽一眼，这才对着学生，沉声道，“创作，本就是一道很艰难很寂寞的旅途！但圣人有云，耐得住寂寞则百事可做。所以即便经常会有一些不识货的门外汉以为你精心创造的作品最多也只配给小孩子玩耍，你也不要丧失信心不要丧失追求艺术真谛的决心，因为艺术这条路，本来就是曲高和寡的。”

精彩的演说得来学生们雷鸣般的掌声，黄毅望着学生们那崇拜的眼神，说不出的意气腾腾志得意满，得意的虚空按了按手掌，制止学生们的掌声，沉声道：“好了，不要为外物干扰，继续创作。”

“精心创作的作品，难道就不能给小孩子玩耍吗？我保证他们仅仅是观赏一下，绝对不会坏。”方叶羽定定的望着一派宗师派头的黄毅，不死心的问道。

黄毅无奈的摇摇头，淡淡的道：“我们不是一种人，我很难跟你讲明白道理，你懂何谓艺术？你懂何谓心血的结晶？看得出你很喜欢孩子，你完全可以自己做点小玩意，什么弹珠啦，什么纸飞机啦，给孩子们玩耍，或许你也会做出一些令我大吃一惊的东西，嗯，或许！”

黄毅的神态中没有半点的不耐烦，只是那充满揶揄的眼神与戏弄的张狂口吻，换了痞子气十足的萧玉楼，绝对会在他那臭屁的脸庞上狠狠的砸上一拳。

方叶羽不是萧玉楼，只是在黄毅面上留下专注的一瞥后，扭头走远了。

而黄毅望着方叶羽的背影，眸子中的鄙夷之色越发的浓重，喃喃着道：“跟这种民工对话，真是一种悲哀。”

只是让黄毅不解的是，方叶羽很快又折返回来。而手上，多了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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