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第四十一章离散父母才相聚孝女愤言泄天机
自从除掉了汪拱,第五祺逐渐获得了杨嗣郎的信任,待之如同心腹一般,常请他到杨府来议事。
这一日,杨嗣郎又召集了魏怀冰、第五祺等人,议论起了朝政。
魏怀冰说,自打汪拱一倒,林弗像是遭霜打了一般焉不溜秋的,除了上朝之外,每日里闭门谢客足不出户,惶惶然不可终日。
杨嗣郎听了哈哈大笑,道:“此贼老矣,怕是忧惧其后路吧。”
第五祺并不同意他的看法,认为林弗是做样子给人看;他说林弗为相多年,依他的脾性、手段,绝不会俯首认输的!
杨嗣郎听了静默了片刻,说他又何尝不想除掉林弗这个绊脚石,只是没有他的把柄哪。
第五祺建议,欲除林弗先从陈业硕下手;只要斩断了他这只臂膀,那林弗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听大人的口气,莫非已想好了对策?”杨嗣郎问。
第五祺点了点头;说据他多日查访,自去岁以来,城东灾民染疫病死者、饿死者数以百计,至今仍有人填不饱肚子……若按当下灾民每日所配发之食品数量,与此前户部发放赈粮之数目出入甚大,陈业硕有虚报冒领之嫌。
“哼,我就说呢,他那双手岂能干净!”
“不过由于时间太过久远,仅从帐簿上一时无法查清。”第五祺神色忧郁,抬高了嗓门,“若要彻查此案,在下以为可从以前的赈粮流向入手,从出库、运输到救济,逐次落实到每一笔帐项。”
“嗯,有道理,”杨嗣郎满脸堆笑,“第五大人,此事就交给你了。遇有什么棘手之事,尽管找我便是。”
第五祺听了赶忙答应了。
杨嗣郎恨恨道:“这一回我不仅要除掉陈业硕,还要揪出他背后的老虎——林弗……”
这日一早,冼通奉旨带着数十个衙役到了城东灾民的聚集区,将灾民们驱赶到了一处空旷的草地上。捕头雷岸扫视了下黑压压的人群,高声传达了炫帝旨意:“大家伙听着,为不误春耕,凡是自愿返回故土者皆资助以回乡盘缠;三日之内若仍有滞留不归者,将由官兵押送回乡,并罚以两个月的苦役。”
灾民们听了顿时一阵躁动,交头接耳议论个不停。
有人愤然骂道:“娘的,什么狗屁朝廷,光想着撵人走,一点也不体恤民情!”
冼通见群情激沸,忙令手下持着枪棒维持秩序。待人群稍稍静了下来,他大步走到了台前,喝道:“尔等听着,本官也不想为难你们;不过,尔等若敢违令不遵,到时候休怪本官无情!”说毕,他带着一伙手下扬长而去。
到了巳时三刻,户部的官吏们开始为灾民们分发当日的食物。
每人分到手的食物只有一只黍米窝头、半碗稀粥,比往常少了一半多。即使这样,有些灾民仍没领到,舍饭就结束了。那些两手空空的灾民虽有怨言,却也无可奈何。
杜少凌受李云翰所托,一早离开了山庄,到了东城门外的灾民聚集区。
他在人群里四处打探眉黛父母的下落,查询了半天仍一无所获。
一些灾民见少凌肤白面净衣着整齐,误以为他是富家公子,于是围住了他乞讨。少凌见其可怜,不时掏出了一些铜钱散发给他们。
这时孔烛带着几个老人前来领取食物。由于来晚了,一点食物也没领上。
那几个老人很是怨怒,纷纷争抢剩下的馍块残渣,将炊具、陶罐等弄翻了一地。那些分发食物的小吏见了大怒,抡起了棍棒就打,那几个老者一时来不及躲闪,倒在了地上惨叫连连。
突然从人群里蹿来了一只黑犬,咬住了一个身材微胖的小吏胳臂,痛得他高呼救命。
杜少凌抬眼一望,原来是妙锦带着小黑到了。
妙锦唤回了小黑,将那几位老人带到了一边。
经过一番询问,妙锦终于辨认出了其中一位老人,正是眉黛的父亲——眉厚。
人群另一边。
孔烛拦住了少凌,说他前日去折柳客栈,不料李先生已搬走了。
杜少凌说,他们已经搬到了通善坊芷园;问他有何事?
“眉姑娘来这儿好多次了,”孔烛顿了下,“事后我仔细回想,觉得有一人和她所说的十分相像。”
“真的?”杜少凌眼前一亮。
“嗯,我已经带来了,”孔烛指了下远处,“就是柳树下拄拐杖的那一位。”
少凌听后急忙赶了过去,到了柳树前,见了妙锦,问她为何也来了?
妙锦说,为帮眉姑娘寻亲,有时她也来此碰碰运气;不想今日正好找到了。她说着指了下身边的老头:“就是这位大伯。”
杜少凌俯下身子仔细打量了眉厚一番,道:“嗯,还真是有点像。”
“当然是了,”妙锦说着将视线移向了眉厚,“眉伯,你说呢?”
“运气哪,”眉厚听明了来由,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去岁秋寒天冷,我和老伴搬到了普贤寺住,每日靠寺里舍饭充饥。一转眼到了春季,寺里收留的灾民日渐增多,舍饭也不能填饱肚子了。唉,老伴的腿又不好,没法子我只好在每日放饭时到此跑上一趟,领取些食物,而后又匆匆赶回寺里。”
“噢,原来如此。”杜少凌对着孔烛,“你如何找到他的?”
“他呀,一同逃难到京的奚人,当然认识了。”孔烛答道。
“唉,这些日子真是多亏了孔小弟,常常送些食物来;不然,我早就挺不到今日了。”眉厚道。
静默了片刻,妙锦让少凌带上眉伯去见眉黛。
杜少凌“嗯”了声,问:“那你呢?”
“我就不去了,省得又见到庆公子。”妙锦面露难色。
杜少凌当即答应了。他带着眉厚到了伏龙山庄前,担心出什么意外,于是将他安顿在附近一家名为曲觞的酒馆,尔后独自进了伏龙山庄。
此刻,褚庆正在客厅和元冲商议赈粮一事。
元冲面露得意之色,道:“陈业硕这狗官,这一回终于认怂了,说好了六文一斗成交。”
“太好了。”褚庆听了很是兴奋,“六文一斗,他也没少赚!这老家伙就跟饿急了的苍蝇似的,一闻着腥味就往上撞,真是贪得无厌!”
“还是公子棋高一着,这一回又省却了上千两银子。”元冲哈哈大笑,道。
眉黛端着果盘正要进客厅,忽闻屋内元冲放声大笑,于是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在窗外偷听。
只听褚庆道:“目下朝廷已令第五祺督办赈灾一事,帮主可得当心了。”
“什么第五祺,不过一无名鼠辈耳,又有何惧哉!”元冲满不在乎。
“帮主切莫大意,据说上次桃河沉尸一案就是他查出来的。”
“公子放心,这批赈粮藏的十分隐秘,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哦?”
“还是老地方——城北三河口兵营。”元冲朗声道。
“嗯,不错,还是帮主想的周密。”褚庆放下了茶杯,问何时交易?
元冲说早已约好了,端午节。
眉黛正在窗外偷听着,少凌轻手轻脚走到了她身后,猛拍了下她的肩膀。眉黛惊回头一看,不禁十分懊恼,道:“装鬼呢,吓死我了。”
少凌将她拉到了一边,急切道:“眉姑娘,快,有急事……”
“何事?”
“当然是喜事了,”杜少凌故作神秘,“曲觞酒馆;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你在庄外稍等一会,我去去就来。”眉黛说毕端着果盘进了客厅。
眉黛出了山庄,随少凌到了曲觞酒馆,一见到父亲,不禁泪如雨下,激动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稍作寒暄后,眉黛抹了下眼泪,问她娘呢?
眉厚说在普贤寺,待会儿带她去见。
眉黛听了顿觉释然,长长吁了一口气,道:“爹,你是如何逃到京城的?”
眉厚轻叹了下,道:“自你走后,我和你娘一直相安无事,盼着你回家;不料有一日突然来了一队官兵,将庄上人全都抓走了,带到了雄武城、罚做苦役。
族人不堪重压、劳累,趁着雪夜逃离了雄武城,躲进了深山老林。因怕又被官兵抓回去,族人不敢久留于是南下逃往内地。唉,沿途又遇追兵截杀,族人大多不幸遇难。剩下的人昼伏夜出一路辗转流落到了京城。”
“唉,真是祸从天降哪,”眉黛缓过了神,递上了一杯热茶,让父亲喝了歇口气儿。
眉厚接过茶水,一口气喝干了,道:“还有,朝廷救济按规定每人一日至少一斤口粮,可是分到灾民手上最多也只有四五两,而且多是一些霉变的粟米;唉,有多少人吃后都眼睁睁的病倒了……没法子,我和你娘只好躲进了普贤寺,讨碗舍饭吃,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眉黛听了又是一阵心痛,道:“真是可怜哪……”
杜少凌愤然道:“这帮狗官也真够心黑,不知贪了多少赈粮!”
“唉,能有碗饭吃活下来就不错了,灾民们又岂敢多问一句!”眉厚老泪纵横,道。
“哼,卖了,都卖给河东帮了。”眉黛一时怒火难捺,道。
“什么,卖给河东帮了……”杜少凌惊道。
眉黛话一出口,自觉口误,于是撒了个谎,说她也是听灾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