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非常讨厌酒品不好的人,”夏澄拍拍徐长青的肩,“不是说你。你酒品不错,至少从来不撒酒疯,”她一指徐长青的鼻子,“在青鸟酒吧,我一眼就挑中你了。”
喂,这表白也太直接了吧。徐长青满头黑线。
然而夏澄说话大喘气,接着又说:“……像你这样喝掉一斤伏特加,手还不抖的人,绝对是个高手!我就知道,找你打拳准没错。”
原来不是表白,但这说话方式也太暧昧了,姑娘你真的没有喝高吗?
“为了我爸留下的那个烂社团,真是操碎了心!其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替他擦这个屁股?龙泽他们想要,拿走就好了嘛!如果有可能,我连夏澄这个姓都想丢掉……”
突如其来的,夏澄开始讲述她的过去。
她妈妈是露西亚人,从欧洲辗转到远东,在符拉迪斯沃托克的小酒馆里混过,后来又偷渡到虾夷。二三十年前,幌札还没这么热闹,酒场里的外籍美女也少。夏澄的妈妈颇红了一阵,直到运气不好,撞上夏澄的爸爸和人枪战。那天她只是在包间里陪人喝酒而已,突然夏澄雄一郎踢开门闯进来,手持双枪砰砰砰、砰砰砰。两边一阵对射,夏澄妈妈无辜中枪。还好,夏澄雄一郎算是那种有良心的杀手,不但没补一枪灭口,反而背着她找了家小医院。
这就是夏澄妈妈认识她爸的经过,子弹做媒。
徐长青赞了一声:“这不是挺好的吗,貌似哪部警匪片里的情节,很浪漫。”
“可惜,没浪漫多久,”夏澄一声叹息,“夏澄雄一郎那个老混蛋,完全就是一个酒疯子。从我记事开始,就记得他一直打我妈。喝了酒必打,酒疯撒起来谁也拦不住。酒、眼泪、伤痕、加起来乘以十八倍,就是我十八岁之前的全部人生。”
难怪夏澄这么讨厌酒品差的人,大概每个酒癖不好的家伙,都能勾起她童年那份阴暗的回忆。
“十八岁以后呢?”
“十八岁以后?后来就消停了,老混蛋不再是我和我妈的噩梦。”
“改过自新了?那很好啊。”
“改过自新?”夏澄嘲讽地笑笑,“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在外面跟人喝酒到深夜。喝完出来,连车带保镖被七八辆车堵在高速公路上。据说追他的人一句场面话都没有,下车就是一顿乱枪。他都进了坟墓,还能不消停?”
“抱歉,让你想起这些不好的回忆。不过至少,”徐长青努力想让话题变得阳光一点,“你和你母亲不用再为家庭暴力而困扰了,对吧。”
夏澄的声音极度黯然:“我可能是,但我妈不是。老混蛋挂掉之前半年,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先是吞了大量的安眠药,然后又躺在浴缸里割腕。我回到家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流到客厅。红的,全是红色。为什么啊,她忍了那么久,再忍几个月就能解脱了,偏偏……”她的悲哀浓烈得让人心碎,像一杯长岛冰茶。
“抱歉。”徐长青冲淡气氛的努力宣告失败,他已经找不到别的言辞。
“她没死,在最好的医院抢救了一个星期,状况平稳了,但她一直没醒过来。听医生说,这样的情况想要苏醒,除非上帝展现奇迹。但我不相信。我坚持给她最好的护理,每个月需要一百万日元,”她瞪着徐长青,“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什么特别喜欢钱?钱就是我妈妈的命。只要有一个价格,我就买。买回她的健康,买回她的笑脸!”
在面前的酒杯里注满清酒,徐长青端起来,和夏澄轻轻一碰。“相信我,有一天你会达成心愿,”他的语气像是在许诺,“干杯。”
不知何时,窗外竟然开始下起小雨来。淅淅沥沥,正衬这阴沉的一天乌云。唯一一条横过小渔村的公路边,红绿灯来回交替。时间仿佛陷入静止,除了酒馆里老唱片机的轻声哼唱:
长夜冷漠,闭上眼的时刻
流星沉默,谁伴你的寂寞
让我的心留在这里,这夜晚,只为守着你
何时何夕,爱向何方去
如此如彼,看不清自己
让你的梦留在这里,彩虹桥,连起我和你
啊――美丽的你一如往昔
悲伤流成的河奔涌,向远方,不停息,载着闪烁的爱和回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