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楼外楼上(1 / 2)

苍穹笑 李笑天 7828 字 2019-09-27

 书一入手,他感觉到书的封页异常滑软舒适,全不像原先想的那样,这本又旧又破的书,手感自是应该粗糙不堪,没想到给人的感觉竟是相反的一面。

少年天儿诧异不已。

他将书的封页仔细看了一下,他竟然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不过,有一点他看出来了。封页的周围并无破烂之处,可想,定是由某种特殊材料做成的。

按下心中的讶然,少年天儿翻开了一页。入目处,是一页的书目。

书目仅有三条:一条是自娱曲目;第二条是名家曲目;最后一条是“云风淡月”曲补遗。

但少年天儿看到“云风淡月”四个字时,先是一怔,后是惊喜万分。当时他就想跳起来,叫喊一声,但他没有。这是他所修习“圣僧”无名的经脉运行图后而使其心智趋向成熟所致。

原来,少年天儿自小就涉猎各种艺法。除读书习医外,琴棋书画也都是他日常的课程。也许领悟接受能力确有异于常人之处,小小年纪就将李家所藏各艺书籍阅遍,操琴弄画,弈棋挥墨都有小成。其中对于琴之一项,他就弹奏演练出名家古典。家中的几本琴谱早已被他翻了不下几十遍。有一本名为“青梅曲谱”琴谱中曾记载了数支残曲。残曲多不可考,但其中一支最为出名的,当数北魏是一代“琴圣”燕天行燕大师的“云风淡月”曲子。

据闻“云风淡月”曲子,此曲一经弹出,意境深邃高远,恬淡舒意。剑拔弩张,凶狠狂暴之人听之,如沐春风,顿有和光共尘之感;文人雅士听之,又有知音得觅,心境适远,如饮甘饴之感;市井贩夫听之,世俗之心顿换,超然尘外之感代之。

曾有野史记载,当年“琴圣”燕天行在金陵第一楼“悦风楼”操奏弹奏“云风淡月”一曲时,“悦风楼”周围数里内,凡是琴声所及之处,无不一片寂然。行人驻足,商贩住口,马车止步,酒楼静默……,甚至连牲畜的声音都没有。虽不能全信,当时“云风淡月”所能带来如此大的威力,但凭此曲能传诵百代,入史记载,可见其超绝之处。

如今,少年天儿乍见到失传几近百年的旷代琴谱,他怎能不惊喜万分呢?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喜,不几下翻到书目中所指的“云风淡月”曲谱补遗所在书页,细细看了下去。

正在他沉醉在“云风淡月”的补遗篇中时,一句话猛得冲进他的耳内,打断了他继续阅读下去。

“小子,快放下这本书。它也是你能看的?”声音洪亮,入耳轰鸣,直震得少年天儿身子一颤。

少年天儿虽知是那乞丐所言,但他没有依言放下,而是接口道:

“老人家,真对不起,小生只想看看而已,请你再等一会,小生马上放下就是。”

少年天儿说完这句话,心想这下那乞丐该不会再说什么话了吧。谁知,他心下方这样想着,就见那乞丐霍地站立起来,手提硕大酒葫芦,瞪着一双眼,深深地注视着他一会儿后,道:

“小子,一本破书有什么值得看的,快给老要饭的,我还要它换二两酒喝呢。”

少年天儿一听,忙道:

“老人家,这并不是什么破书。它是一本名家曲谱,上面就有一代‘琴圣’的‘云风……’”

少年天儿刚说道这儿,只见那乞丐脸色一变,严肃异常,已一洗原先的不羁之态。接着就听到那乞丐猛得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行了,好小子,有你的,连这个你也知道。”

那乞丐说完这句话,转身向下山的台阶走去,他边走边道:

“小子,将书在怀里放好,跟我来。”

他们的交谈并没有引起“望湖亭”中人注意。一来,那大石处离亭子足有一丈来远;二来,那乞丐已在此地呆了三天。两天在亭中,一天在亭外,今天就是第三天。乞丐与破书又怎么能入得了他们这些名流之眼。少年天儿与那乞丐,在他们看来,也只不过是穷书生和要饭的因那本书而争执罢了。

少年天儿听到那乞丐的话,心下一喜,他有点明白这本曲谱可能与他有缘。

于是,少年天儿跟着那乞丐下了湖亭山,出得西湖,左拐右转才来到杭州城的闹市区。

杭州,不愧为江南富庶之地。闹市街区两旁,店铺林立,旗帜飘飘。当铺、酒楼、客栈、珠宝店、字画古玩店、布匹绸缎店……

从湖亭山下来,已有一个多时辰。这时,他们沿着杭州的一条南北向的主大街走着,一会工夫,他们来到一个酒楼前面。

少年天儿早已远远地看到这座酒楼。只见此楼布局是前面三层主楼,后面屋舍连尾、楼阁林立。其全部规模之大,在酒楼行业中,也是罕见。很明显这是饮食与住宿结合的大酒楼。

行到此酒楼前,但见雄伟壮阔的主楼正中的一个宽大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楼外楼”,字迹金光闪闪,笔力雄浑刚劲,但又隐有飘逸之风,显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杭州“楼外楼”,乃杭州第一楼。楼内,酒菜一流,设置更是典雅有致。主楼三个楼层布置各异,客人的享受层次也因此不同。

一楼,空间宽大,桌椅上千,布置相对简单,乃各类人群中的多数人吃酒之处。

二楼,布置典雅,该层楼内以厢房分隔开来,每个厢房内花景怡人,各种器具俱是精工打造。在此楼层厢房中,饮酒、交谈、宴客、聚会,自有情趣。

三楼,红板绿毯铺设,该楼层中央仅放置一张宽大的圆桌,桌旁放置着雕龙红漆木椅。饮具食具都是银制。而那桌椅所用木材乃是只产自极寒之地的铁木。除中央处的桌椅外,正北方还设有一个二丈许见方的高台,用于各种娱乐所用。四周窗帘及门帘用上好珠翠串连而成,四壁上挂有名家字画。整个楼层,贵气与雅气结合,正是崇尚文风雅气的高官显贵的好去处。

由三个楼层的摆设布置可知,一楼所进之人多是普通食客,不过虽是普通客人,也要是能出得起数倍于其他酒楼的酒资的人;进入二楼的人基本上是各界名流,江湖名人,或是士子显贵,而能进入三楼的人,细数自“楼外楼”建成以来的客宾,几乎都是当地的达官贵人,巨富商贾,或是从京城而来的重要人物。

从三层楼的基本收费也可看出出入者的身份地位。

一楼的花费,普通商贾、文人豪客或许能接受;二楼的花费,可以说是一楼的二十倍以上;而三楼的花费少则千两,多则几万两已成“楼外楼”的最显要所在。

少年天儿紧跟着那乞丐,见其径直向“楼外楼”的门厅走去,心下一怔,难说他要到“楼外楼”内去就食?他难道不知这是酒贵如金的杭州第一楼吗?

少年天儿正在想着,突然那乞丐的一句话让他心神俱震:

“小子,老要饭的看你还不做,这样吧,晚饭只要你请我吃饱喝足,那本破书就归你了。就算要饭的给你占个便宜行了。”

“什么?”

少年天儿闻言,心中一紧,他自知自己身家多少。五年多的江湖漂泊中,他身上的银两从未超过十两。自从孤身流落江湖以来,他做过几个月的店房抄帐文书,做过字画店的裱字匠,也做过街头卖字先生……

他凭着自己的双手,零攒碎聚,虽然所得不多,还是在吃饭穿衣外,略有盈余。

现在,他口袋里的所谓的盈余,也只有纹银六七两,怎能够两人在如此的奢毫之地大吃大喝一顿呢?

无法,少年天儿心念电转,眉头一扬,向着那乞丐笑道:“呵呵,老人家,你看小生能有多少身家?小生囊中虽不羞涩,但也不想在这楼外楼上张扬,我看,还是另一家如何?”

少年天儿侧转身子向北行了几步,又道:

“老人家,我看城北的老字号‘醉仙居’,怎么样?到那儿,你老人家尽管开怀畅饮。”

少年天儿说这话自有他的打算,而听在那乞丐的耳内,却引起了一阵大笑。

“好小子,没钱就说没有是了,还装什么阔气。”那乞丐笑毕说道。

接着他又嘿了一声,道:

“还有,什么老字号‘醉仙居’,分明是一家徒有虚名的小店,你看它醉过谁了。”那乞丐揭开少年天儿话中的短处,还犹不甘。

“你那点心思,也想瞒过我老人家,那‘醉仙居’在整个杭州城,要说酒食花销,没有别家比其更……”

更什么,还没有说完,少年天儿脸色一整,身躯一挺,整个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一洗先前的文弱相。而他接着说出是话,也是另人动容。

“老人家,我李笑天虽然不是个不名一文的穷书生,但目前身上也仅有纹银六两。今天既然有你老有言在先,好,小生这就陪你老人家进入这杭州第一楼。你老尽管挑你所爱,吃喝费用,小生自会打理。”

李笑天,就是这位少年天儿。他说话这般毫无卑微气弱相反却有铿锵有力的话后,双目紧盯着那乞丐。他眼中没有丝毫为即将到来的对其而言可称之为巨大的花销而慌乱无助,有的饿却是无比的自信。

这种自信,看在那乞丐眼中,竟有种欲躲避的想法。

那乞丐心下一惊,一般人甚至武林高手与其对视,几乎没有不被其深厚修为蕴含在双目中的气势所压迫束缚。即使能勉强承受的,也多采取回避态度,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年轻人,竟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自己非但没有给其束缚感觉,反而有被其压迫之感。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他叫李笑天,又如此的年轻,身上又绝不会负有武功,真是让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