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元红娘提出要去当鱼牙婆的徒弟一事之后，元荷蓓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示同意，她只是沉默的坐着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样子，元红娘也知道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对于元荷蓓来说还是过于劲爆了，需要给她一点时间好让她消化一下，所以也就没有再咄咄相逼，只是安静的坐在屋子的另一角。

元灵儿、元晶儿和纪文仲看似在习字，但是半天三人也没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儿，只是面面相觑着，元晶儿还一脸泫然欲泣的害怕表情。

元家的诡异气氛一直延续到第二天，当纪文仲早早的过来请安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时，他发现元荷蓓还是维持着昨天的姿势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没动，而元红娘在院子里洗脸，在她抬头时刚好看到她那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纪文仲吓了一大跳。

“红娘……也一夜没睡么？”纪文仲快步走到元红娘身边接过她准备拿去倒的脸盆，忧心忡忡的小声问了一句。

元红娘撸下挽高的袖子，用眼角瞟了一眼里屋，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才沉重的微微点头小声答道：“我娘这样，我能睡的着么？”

纪文仲闻言一时默默无语，端着脸盆去倒了洗脸水才走回元红娘身边劝道：“红娘，那事儿你就不能松松口么？我能理解夫人的想法……”

“你能理解我娘的想法？那能不能也请你理解一下我的想法？我现在只是要去做个媒人而已，又不是去偷抢拐骗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就这么天理不容呢？差事无分贵贱，媒人也好牙婆也罢，好歹总是靠本事吃饭的行当吧？凭啥一说我要去当媒人就觉着我要去干什么坏事呢？”元红娘越说越火，不过即使在她怒气勃发的时候，她依旧还是顾虑着里屋坐着的元荷蓓的感受，声音压得非常小。

纪文仲带着点无奈的放下脸盆抹了把脸，他斗胆拉了拉红娘的袖子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夫人之所以不答应让你去当媒人，她绝对不是看低媒人这个行当，她只是觉着你年纪还太小，让你出去挣银子养家糊口，作为娘亲，她心里无论如何也过意不去吧？夫人现在不是生你的气，更大的一部分是她在生自己的气，她觉得自己没能力给你们提供更好的生活，没办法让你们过得更幸福，所以她才很矛盾很犹豫……”

纪文仲没有说下去，因为元红娘一脸震惊的微张着小嘴瞪着他，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他羞涩的抓了抓头发松开了拉着元红娘袖子的手退到一边，只敢用视线的余光不时的瞟一眼元红娘。

听了纪文仲的一席话元红娘顿觉醍醐灌顶，原来真正不了解家人感受的人是她才对，她总是这么一意孤行的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习惯性的把娘亲和妹妹们都当成了是最需要自己保护的人而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她们，然后在听到一点点不合自己心意的话语时就觉得自己是一片好心付之东流之类的――她以前就是这么刚愎自用的一个人么？

心中明了以后，元红娘自嘲的一笑，她长长的吁了口气歪着头看了纪文仲一眼：“看不出来，你有的时候还真是看的挺透彻的嘛。”

纪文仲不好意思的笑笑低下了头，元红娘见状皱了皱鼻子补了一句：“不过那也只是我刚好当局者迷而已。”

她说着就提起裙子转身跑进了里屋挨着元荷蓓的腿坐下，仰高了脸用最诚挚的表情请求道：“娘，我之所以想去当媒人，并不是因为真的想要贴补家用什么的才勉强自己去做，我是真的非常喜欢媒人这个差事。今儿个上午李婶子来家借胭脂水粉，说是鱼牙婆要去给荷花姐姐介绍一门亲事，我好奇跟过去看了，当时我就觉得荷花姐姐在听鱼牙婆介绍起对方那人的时候变得好美，女人在涉及爱情的时候都会变得这么美么？我想在更多的女子脸上看到那种羞涩却幸福的表情，所以，娘，求您了，让我去当鱼牙婆的徒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