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星,你果真决定这样做?”天元黯然低沉的双眼渐渐明亮了起来。
“我既然已经决定,自是不会再行更改,此事却也不必再提了。我心下疑惑甚多,去道域寻找答案,才是现下最为要紧的事。”
天元打量着面前这个神色寂然的青衣女子,忽然觉得她似乎越来越陌生了起来。只两句话,像极了她往前玩世不恭的性子,却又透着荒凉到极致的凛冽之感,不禁暗暗叹息。
迫使上渊走上死路,是他多年谋划的事情。只现下才觉得,即便是他未曾搅弄三界风云,上渊也会走上那条路。不论往日纠葛为何,在知晓道域尘封的真相之后,他已不想再深究了。
无奈的是,这世间还有由爱生恨一说。爱的太深,所以容不得有一点点的背叛。
刀剑相向,不死不休,逼他临绝境入死地,这些真的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太初,拾起了往日岁月,你又会如何待他?
天元一时感慨中来:“做个了断也好,日后也难再有交集了。这下界的事交给青歌便好,你再好生修养两日,待你痊愈了,我们再回道域不迟。只是漓星,你当真确定能在道域找到你的答案?”
“不确定,但这却是唯一的途径。”
“那如果在道域没有求个清楚明白,你又会如何?”
“我若不曾殒命,便会一直找下去。”漓星字字清晰。
“你当真要将事情的始末弄个明白?”
“这是自然。”漓星微微一笑,“好了,你这几日一直守在这里,也该回去好生歇息一下了吧。”
天元眼帘低垂,好半响才点了点头,起身朝外走了去,面色淡然。
唯有那一双漆黑的瞳仁在耀眼暖和的光线下,闪动着幽幽摇曳的冷光,是死寂到没有情绪的眸色。
东海琴州。
太合宫的大殿里,上渊隔得老远便见到青歌板着一张脸坐在木椅上,不由蹙了蹙眉,走上前道:“妖皇不久前才入主妖皇宫,想来已是俗事缠身,怎还有闲暇来本君这东海琴州?”
上渊的声音远远传来,青歌面色缓和了几分,起身见他缓缓而来,忙起身见礼:“见过道君。”
言辞极为僵硬冷漠,她行完礼后便规矩地站在了一旁。旁边侍候的云棉深感讶异,妖皇对待君上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恶劣,可奇怪的是,君上似是并不在意一般。
“妖皇安坐。”上渊径直坐到高台的玉座上,看了青歌一眼道,“不知妖皇今日来琴州所为何事?”
青歌坐了下来,朝那几位婢女看了看,仍是沉默不语。上渊勾了勾唇,摆手让一众婢女退了下去,脸上犹带笑意:“妖皇若有言,只说便是,不必顾忌什么。”
青歌抬眼:“上渊道君,三族再乱已是避无可避,战火一起,生灵死伤无数,实伤天和,亦不利三界安稳。道君既为天地开创之主,当真不管不顾?”
“人心所致,此事不是本君所能操控的。”
“可这件事终归是由一夕引起。若非妖族生灵惨死她手,仙妖未必会成现下的僵局。”青歌沉声道,“道君既然对她情义深重,难道不曾想过减轻她的罪孽?”
上渊静静听她道来,抑郁道:“妖皇这话不算牵强。只不过妖族复仇之心迫切的原因,妖皇当比本君更为清楚。漓星妖君既要本君陷入掣肘的境地,那便如她所愿,又有何不可?”
青歌神色一怔,沉默了片刻,道:“上渊道君,我不知道你想隐藏什么,但我知道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不论是搅得三界不得安宁,还是回道域找寻记忆,她在接近真相的途中,也从未将你放下。便是这样,你待她也没有半分留恋?”
“妖皇却是想多了,本君待她不过是昔年旧友而已,她是何心念,于本君而言并无甚重要。”
决绝的声音不携丝毫情感,青歌轻叹一声,缓缓道:“道君,你们牵绊千万年,六千载的岁月或许太短,可无法否认那是她一生最好的时候。她快要找回记忆了,当年的孰是孰非都好,青歌只希望你不要将她扔在痛苦里,能让她好好活下去。”
上渊眉眼微垂,半响后突然勾唇道:“漓星的六千年在她眼里也只是一瞬而已,她不会放在心上,妖皇多虑了。”上渊起身朝后殿走去,“妖皇若无他事便请回吧,不论她要如何,她终不会走到你想象的那一步便是。”
“若能如此,自是最好。”青歌微微点头,朝不远处的人影望去,只一眼,却陡然怔住。
上渊那一头漆黑的云发,在淡薄的天光下,似是泛着淡淡的雪白光晕。
她凝神细看,云发如瀑,浓墨厚重,只有寂寥的背影,却再难寻觅方才刺目的白色流辉。<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