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孙一澈就这么长久地跪在地上。衣摆已经被暴雨冲刷的湿透。胸前虽裹着纱布。又穿着长袍。却也遮不住那触目惊心的深红色。
而他和孩子的脚下。是刚才离墨小腿流下的一小滩鲜血。此刻不知是因为那雨水。还是错觉。竟和孩子滴下的血迹交融在了一起。
尚离墨的血。居然能和即荣的血相交相融。
长孙一澈呆楞地看着这一幕。脑中猛然响起一个声音。
“喂。猪头澈。我听说……如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他们就会有个宝宝了。那我们刚才……总之以后宝宝就叫荣儿。好不好。”
“主。回家去吧。”
一顶油纸伞在他头顶撑开。为他挡去风雨。他的身后立着一个身着雅致青衫。面容清俊的男子。
这名青衫男子。名唤魏清。是殉国大将魏子潇的独子。身份仅次于上官昊的影卫副将。
年仅十八。却已精通六艺。后得长孙一澈有意栽培。为报伯乐之恩便发誓誓死效忠于他。
太阳穴有些抽痛。长孙一澈单手抵住。阴影下的眉色痛苦疲惫。声音低哑而苍凉。
“他们走远了吗。”
“是。”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声音十分的无力。“还能看到吗。”
魏清看了眼官道。轻声。“看不到了。”
长孙一澈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然后更用力地抱住了即荣。仿佛只有从孩子的身上才能汲取一丝温暖和希望。
轻柔地将即荣刚才被木锥划破的袖子重新系好。那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却让魏清身形猛地颤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了。孩子的右臂上有一块淡红色的桐花胎记。
这孩子果然是离墨王妃的……
只是。主为什么宁愿看着她跟别的男人私奔出宫。都不愿说出这个真相呢。
五年了。他到底还在等什么。
目光落在长孙一澈胸口氲出的血迹上。魏清眼底掠过抽痛。忍不住再次开口。“主。亡人已故。生者犹存。我们再不能让亲者痛。仇者恨了啊。”
长孙一澈沒有抬头。也沒有说一句话。只是更用力地抵住了眉心。面色更加潦倒无助。
“主。您忍了五年了。已经整整五年了。难道您要让离墨王妃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难道您要让历史再重演一次吗。”
他话落。长孙一澈倏然抬头。双眼看向漆黑如铅的苍穹。悲痛在他全身翻腾。心口如同被钝刀寸寸切割。他的眼底还是不争气地热辣了起來。
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如雾里看花。再也看不真切。
今夜的雨。真是太大了。
许久。他狠狠闭上眼。低笑出声。那笑却低沉的如同地府传來。沒有一丝生气。
“你说的对。本王哪里有资格去懦弱。去感伤。为了她。本王还有很多事沒有做完。”
一种蚀心的痛与恨席卷全身。说罢。长孙一澈突然挥拳用力砸在了石砖上。低吼。“尚离墨。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寻回來。这一次。我再不会放手。”
尚离墨。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只有我能独占你。别的男人休想。
他长孙一澈不想再失去任何亲人。绝不。
石砖生生裂出一条细缝。他的指缝间亦渗出了殷红的鲜血。半跪在地上。他浑身抖得厉害。不知是痛的还是伤的。
可那集聚心头的蚀骨恨意。又让他顽强地站了起來。
“爹爹。”即荣大惊。赶紧抱住他双腿。仰起头看着他颈间的那道血痕。“你受伤了。还要去哪。”
好狠的坏女人。爹爹他还在流血啊。
“不是去找她。”
长孙一澈抹了把血迹。冷声。然后抱起即荣。拒绝魏清的搀扶踉跄地步下石阶。
孩子唇边的血滴落在他胸前。却是沒和他的混在一起。
他们居然真的沒有半点血缘关系。
眼前大雨迷城。长孙一澈阴冷地凝着皇城中心。双眼浑浊充血。唯有深瞳中泛着肃杀的冷光。豁然一道闪电劈过。在他眼底激起两簇猩红的光。
而它俯冲直下的姿态。竟似他胸前可怕的血疤。
“去会一会孟千寻。本王有话要问她。”
魏清目送着两人走下城楼。面色依旧(www.hao8.net)清淡。然而这个夜晚却注定叫他终生难忘。
咒杀姬魅桥死而复生。千叶门新门主继位。却是一个与明川极像的男子。一个超出所有政权者控制的神秘人。
新王妃孟千寻则被人发现重伤在刑部密室。孟风云勃然大怒(www.ibxx.com)。满朝文武一片骚乱震动。
更令天下震动的是:西燎传出密报。七日前那名与离墨王妃极像的女子出现在疯人崖后。被传当年与尚离墨勾结的燎王姜尧允。同样离奇失踪。
而西燎至东燕的路程……恰为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