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开山谷，自然有长老安排好人手收拾残局，虽说魔法水晶已经彻底不能再用了，爱美的精灵们倒是很乐意带回去用来雕刻稀奇古怪的玩意，毕竟，漫长的岁月总要有些消磨的方式，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屠龙的英雄或者救美的骑士，不过在精灵的眼中人类的美女也就一般般过得去而已。

也许是从伊图那里听闻法师对最近的食谱缺乏兴趣，晚餐是在伊图长老的屋子进行的，不过长老的屋子是坐落在地上的，正门外面对着的就是月亮井所在之处。餐桌上除了例行的精灵素食，还有两三种烤得卖相甚好的肉排，可惜早上才打劫了伊图猎物的法师根本没什么食欲，尽挑些爽口的小水果和蔬菜加上简单调味做成的拌菜下口。

随便吃了些东西下去，喝着味道还算不错的果酒，卡拉丹长老笑眯眯地不断捡些年轻时候的趣闻来说，气氛倒是很融洽。这卡拉丹其实还不到三百岁，按照精灵族人的普遍寿命，再加上身为神职人员，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十级中阶祭司，活个五六百年是轻轻松松，所以这个放到人类国度都快老成精了的长老，其实无非是个中年精灵罢了。

司空见惯酒桌饭局的布兰德哪里会把卡拉丹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看在眼里，中途插科打诨了几句，倒也应付得游刃有余，愣是让长老没有说出催促的话。还是晚饭结束后，法师丢下一句“先调养两日再进行月亮井的净化”，让一颗心从开饭前一直悬着的卡拉丹多少放下了忧虑。

其实这并非是托辞，而是因为布兰德现在脑子很乱，有关法师自己的思维和那个不知名的泽克战魂魔残破的记忆都涌上心头，让法师实在有些头昏脑胀。作为法师的记忆，本身就和身体出自一起，经过战魂魔的“消化”现在彻底已经为布兰德所用，而那部分来自战争神域的泽克战魂，带来很多稀奇古怪的情绪，有残暴的、嗜血的、渴望的、焦虑的、狂傲的……这些奇怪的情绪随着魔法阵的作用一股脑塞进了法师的灵魂，并且契合得不能再完美，如同一个崭新的生命所具备的灵魂那样。

伊图告诉布兰德这是由于刚刚吞噬了恶魔的灵魂，导致有一段时间的思维会受到影响，不过一般睡一觉就会好很多，所以刚才当法师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卡拉丹也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个老狐狸。

伴随着种种灵魂深处传来的情绪，布兰德勉强用理智压制着，并且尝试对自己施展了心灵屏障，这个三级法术作用是稳定心神，不受一些负面精神类法术的影响。让法师大失所望的是，心灵屏障似乎完全对自己没有产生作用，不是法术失效，而是……被抗拒了？！怎么可能，以自己为目标的增益性法术被抗拒。

回到最近常待的精灵法师树屋，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的布兰德把这个问题归咎于泽克战魂身上，虽然只不过是战争神域的一个战魂魔投影，可神域代表着什么，超越人界、天界、魔界的存在，任何一个弱小的神祗只要愿意，光是化身在其中任意一界的神仆就可以轻易毁灭所有生灵，只不过神不是凡人可以揣测的伟大存在，所以历史上诸多神职人员除了尽心侍奉，几乎不会和神明有所交集。按照布兰德的理解，一座大山会在意一颗灰尘的想法么？

心安理得接受了这份来自神域的大礼，布兰德甚至对自己使用了思维清澈和心灵暗示，得到的结果不出所料，以目前所能掌握的可以影响心智和灵魂类别的法术，完全不能影响自己，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免疫心智和灵魂法术。

在法师为这一意外收获喜不自胜的时候，头脑中那些负面情绪突然又爆发了出来，如果布兰德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也会被吓到，分明是在笑，可是平时看起来颇为秀气的五官此刻完全扭曲了起来，双眼充满了血丝，犹自拼命在膨胀，好像要挤出眼眶一般。脑海中纷乱的情绪死死压制着劳累了一天的法师，布兰德此时就好像一页飘荡在大海的孤舟，可惜哪里才是黑日巫妖的小岛。

眼看就要迷失自我，法师喉管中发出“嗬……嗬……”不似人类的抽气声，而大张的嘴巴牙齿全都亮了出来，很难想象人类怎么可以把口张那么大，涎水顺着嘴角滴了出来，这哪里还能让人联想起那个温文尔雅性格保守的法师。

毁灭、杀戮、征服、永无止尽地战斗……全身血脉贲张的布兰德一把撕碎了崭新的白色长袍，四肢和胸膛青筋暴起，就在这时，门似乎被推开了……

精灵的视力在夜间也是比人类强很多的，不过比不上他们远房亲戚暗黑精灵的紫外夜视来得更好，开门的正是希雅，房间里虽然没有点上烛台，可借着门口幽幽的月色，手上端着什么东西的希雅把这一切看得清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