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旭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方缓缓说道,“雪雪,魔音咒,最忌心境不纯,牵袢过多。”语重心长的话语中,拳拳关切,显露无疑。
眄他一眼,并未辩驳。他之所言,确实一言中的。
我之弱点,师傅和哥哥曾多次指点,奈虽勉力而为,却一直无法精进。
“斐兄,难道不曾指点?”依旧浅笑,但似墨玉般温润的眼眸中,迷惑悄现。
杨旭助我,不过利益驱使,他有何理由,插言我与哥哥之事?况,他之相救,虽惠于我,却也是为自己。
不待哥哥答话,已微蹙眉头,抢白道,“与你何干?!”
杨旭面上一僵,方才的淡笑,立时凝固。
“哼,自是与我无关!”说着,他冷冷地瞄了哥哥一眼,“只是方才,那与你情浓密意之人,去了何处?”莹黑似缎的眼底,云烟缥缈。
哥哥一听,立时面红耳赤。晶亮的眸子,歉意深深。稍适,缓缓垂下。
“杨旭,你……”说话间,我已抬手,缀缀地指着杨旭。
杨旭一把拽住我的手腕。生疼之感,顿现臂膀。
晶亮似黑耀石般的眼眸,早已变色。点点怒意,似漫天飞雪,悄然隐现。
“错了吗?”沉冷的话音,怒意迢递。
冷冷凝望,恼怒已渐渐膨胀,似将破胸而出。
拼尽全力,将其压抑住,方缓缓说道,“你之大树,我之陌路。我命在我,与你无关!”说着,已恨恨地摔脱他的手,“你尽可以走了!”言毕,一把拉起哥哥,兀自朝坐骑行去。
身后的哥哥,脚步迟缓,似踌躇不前。
回眸一望,却对上了哥哥身后那双深邃似潭,云雾弥绕的莹亮眼眸。似伤,似恼,似惊,似怒,交揉着,绽现于墨色眼底。烟波浩淼,水雾缭绕。
踌躇片时,终于漠然回首,然脚步却缓缓慢了下来。
哥哥似已了然我的心思,静驻片刻,终于松开了被我握着的手,大步走了回去。
细碎的踏叶之声,骤然响起,不紧不满,却坚定无比。
“杨兄,方才多谢!”诚挚话语,发自肺腑,不见一丝虚妄客套。
静默须臾,哥哥又歉然继续道,“雪儿性情刚烈,还望海涵!”愧疚之意,于清越似泉的声音中,彰显无疑。
风声烈烈,枝叶摇摆,“沙沙”之声,不绝于耳。
鸟寂人静,沉寂飞舞。
寒月悄隐,夜色如水。无尽黑暗,罩隐墨林。
三人静默而立,良久无语,……
好一晌,一声凝重的叹息,悠悠喷薄,打破了周遭似镜湖般的岑静。
“告辞!”淡如止水的声音,难辩心绪。
背身而立的我,真想回首叫住行将离去的杨旭。踌躇须臾,终究忍住了那份即将破口而出的期望。
虽然身后悄无声息,我却能感到他的黯然离去。
不知为何,一种怅然若失之感,萌生心田。人,竞有种被掏空之感,心魂,好似已随之飘离。
“雪儿,你过分了!”怔想间,哥哥已经悄然来到了我的身旁。
凝想须臾,终于没有启口。自顾自地翻身上马。
待坐定之后,方才鄱然醒悟,这夜半更深,自己骑马却是去何处?
轻叹一息,终于垂首点头道,“嗯。”
哥哥抬手轻柔地拍拍我的腰际,“下来吧!”
“嗯。”微微颔首,利落地翻身下马。
倚树而坐,相对无语。
好半晌,我方率先打破了沉静。
“不知师傅……”忧虑之意,在未尽的话语中,隐射深深。
我们此地受袭,师傅那边会否……
况,攸晴……
想着,不由望向哥哥。
月光下,他面色沉凝,似玉雕般。那深沉的眼眸,似碧潭古井,不见其底。
“或许师傅会安然无隅?倘若真如我们今日晨间的猜测般。”话语徐缓,若有所思。
微微颔首,却依旧惴惴。
哥哥似了然我心,探手,轻揽我的腰际,宽慰道,“明日晨间,当有师傅回信。切务过于忧心。”
“嗯。”说着,轻轻倚入了哥哥的怀里。
“雪儿,方才……”哥哥一面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背脊,一面迟疑地说道。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自己学艺不精,与哥哥何干?”说话间,不由又忆起方才那危险的一幕。
若非杨旭,现时的我,虽不至丧命,却也必伤势不轻。当然,他这番所为,确与利益有关,但也难以漠视其眉眼中的那抹情意。
怔想间,愧疚,似潮涌现,冲刷着我的心。
那双黑黝黝,伤、怒荡漾的眼眸,又不受控地闪现脑海,弥久难去,……
第二日天色微明,哥哥便唤来信鸽。
取下其足下的纸条一瞧,却喜忧参半。
喜,是师傅一切安然,忧,是师傅似并未得到我们送去的消息,竞让我们尽快回寒冥谷。
如此看来,攸晴可能真得……
思虑间,伤痛似滚滚江涛,拍岸而起,席卷心胸。
攸晴,我的仙子姐姐,竞……
沉叹一息,手已不受控地微颤起来。
哥哥撕毁纸条,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低声宽慰,“雪儿,走吧!”
默然颔首,随之翻身上马,向寒冥谷行去。
于凌杰乃杀手之事,哥哥再未提起,我几番力图解释,却总觉有种越描越黑之感。斟酌再三,终于决定绝口不提。<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