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留先生倒是很有些来头。这个刘家很有些权势,刘海寂的爷爷当朝为官,也是朝廷的三品大员,算起来这个刘先生也是个世家子弟,不过很可惜,刘先生的爹是个庶出,没沾上什么光,成亲之后就出来自谋生路了。本身也是资质平平,考了几年科考也没出人头地。那样的大宅门里,宅斗的段子多了去了,随随便便拿出几个来就能写一本宅斗宝典。刘爹爹考了几年都没考出点啥名堂,自然给那些七姑八姨、大媳妇小老婆的留下笑柄。有事没事儿就取笑几句,全当是茶余饭后消化食了。
偏偏刘海寂不愿意听这些叽叽歪歪的废话,在刘家的私塾里念了几年书,就出来自己单混了。
读书人没什么其他本事,但当当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出身什么的金钰倒不是很关心,她不爱好八卦,关键是学问要好,品行要正!
可有心想问点其他再高深的问题,金钰也问不出来,本身的古文化底蕴不足,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文化术语也懂的不多,所以剩下的工作全交给金铉处理。金铉倒是很喜欢和刘海寂聊天――毕竟都是文化人嘛。金钰向来对文化人有好感,寒暄几句,觉得还不错,就叫了金铃来见先生。
金铃今年正好十岁,高高瘦瘦的,要比金钰这个年纪的时候高出半个头去。初次见先生并不怯场,将先生问的话答得十分流利。
金钰见自家妹妹这样对答如流,心下有些得意,不觉扬起脖子,笑说:“铃儿有长进。”
金铉却早已经听出金铃所说很多都是答非所问,正有些难为情,就听刘海寂抿嘴点头说:“答得纵有些差错,可这股子爽利劲头却是十分难得的。”
金钰虽然没什么文化底子,可刘先生的这句话也听明白了,这是说金铃答的不对啊。
“呃……”难为自己刚才还觉得金铃说的好,一副骄傲的神色简直跃然脸上啊~!丢人了赶紧补救,“金铃这孩子,性子是极好的,爽脆的很,学问上嘛……这不就想着跟着先生学吗?”我们答的不对,才要学习,如果啥啥都门儿清,还学个什么劲呢?
刘海寂是个明白人,听金钰这样说,便知道她的意思,低头抿嘴笑了,说:“姑娘说的是,待过几日我挑选个日子,便给令妹上课。”
“先生这些日子有什么事儿吗?”金铃歪头问。
刘海寂一愣,摇头:“并无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按着常理进学要择个好日子。”
金铉在一边也说:“是有这样的规矩,先生开堂授课总要择日的。”
“这是什么规矩?瞧着不好!”金铃皱眉说,“我启蒙本就晚一些,应抓紧向先生学习才好,若是先生没有其他要紧的事儿,明儿咱就开讲吧?”
“不好,不好。”金铉连摆手加摇头,请先生还是要走程序的
“我瞧着好。”刘海寂瞧着金铃,点头笑了。
“我瞧着也好,谁有那么多闲工夫‘择日’啊?早开讲就早点跟着先生学点东西,就这么定了,下午我就叫人把金铃进学的东西预备好。”说罢又让人将贽见礼拿了出来。
初见金钰的时候,刘海寂觉得有些不同,身上少了些女子的羞涩腼腆之态,原以为她是个特别的,没想见了金铃他才明白,原来这个家里的女孩子都这样爽直。他自幼读书,刘家是官宦大族,自然家中的女孩子也都是举止温婉的人。今日见了金家的两个姐妹,到让他觉着舒坦,与这样的人说话很是痛快。
安排完金铃的入学问题,金钰就放心的出门了。一路往南,寻了不少地方。这些年金钰也长进不少,出门在外即便是不穿男装,也能把事情处理的十分好。再加上南边要比北边太平许多,金钰一路寻山寻木,倒也忙的不可开交。
包里揣着银子,办事就顺利很多,金钰深深的体会到银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了。钱的力量简直是穿越古今,无物能抵!
忙活了一个多月,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金钰在建青山南面找到了一块好地方,山势不高,气候也好,可一打听,这地方已经有主了。金钰不死心,想着可以找这地的主人商议一下,可一打听,这山地竟然是洪家的。
金钰白忙活一场,只好无功而返。
这日正赶路,金钰撩帘子朝外看,见不远处有个村子,村后山上有大大小小二三十个砖窑,便好奇起来,问赶车的:“那是什么村?”
车把式扬手遮着太阳往远处望了望说:“回二姑娘的话,那是金瓦村,全村都指着烧砖过日子,穷着呢。”
“眼见着日头也快落了,咱们今儿就住在这个村子里吧。”
“好嘞。”车把式抡着马鞭,将马车赶向村口。
马蹄声声,很快进了村子,金钰掀开车帘子往外看,这村子可真是够穷的,一连串的泥瓦房、木栅栏,整个村子也没见几家砖房。金钰一行人并不多,只有车夫和两个随行的小工匠,算上金钰也才四个人,依着村口找了户人家,叩门借宿
村子虽不富裕,村民倒还热情,家里的妇人一路将金钰让进屋里,一面倒水,一面从麻布兜子里抓出一把野果子递给金钰。
金钰兵不客气拣了几颗吃了起来,山野果子汁多肉少,入口酸甜,正合她的胃口。这便一面吃着一面和这家妇人聊起家常来。
“我瞧着你们这里田地并不多,靠什么生计?”
“看姑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哪里知道我们这样人家的难处”妇人笑着叹气,“我们这里地界不好,别看比北面要暖和一些可这土不好,种什么都不长。”
“既是这样,你们靠什么生活?”
“要不说老天爷爷开眼,虽然我们这的地不长庄家,但是这些土挖出来,烧砖瓦是顶好的,你看别的地方的土烧出来的砖瓦大窟窿小眼子的,我们这里的土烧出来的砖可细了呢,你瞧瞧我们家地上铺的这些砖。”
金钰这才注意到,这家人虽然穷困,屋内陈设也是极简陋的,不过地上铺的砖却很好。光滑平整,特别细腻,踩上去也不滑,还有清脆的声音。
“好东西!”金钰蹲在地上瞧了好一会,露出狐狸见到肉的笑容。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呢?”妇人见金钰一手捧着野果子,一手敲着地砖,笑个不停。真不知道这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是犯了什么精神类疾病。
金钰同学并没有得什么精神病,只是凭借商人对商机的敏锐,发现了发财的机会
金家做工匠已经四代,几十年当中从南到北,从东至西,别的东西见的不多,可建造宅院、兴建土木的好东西见过不少,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砖瓦。细腻坚硬,敲之有声,绝对是砖瓦中的上品。
只是这些砖瓦都是乡村小窑煅烧出来的,看上去锻造的并不细致,若是能用心煅烧,做工上加以考究,这些砖瓦肯定能卖好价钱啊!
金钰眼睛都笑弯了,起身对妇人说:“咱们村子里,有多少烧制这样砖瓦的砖窑?”
妇人被金钰笑愣了,支吾了一会才说:“原本大大小小算起来也有百十来家,不过这些砖入窑的时间太长了,又卖不了几个大钱儿,这些年好多人家都搬走了,现在剩下的也就只有六七十家吧。”
六七十家也不少,生产力够用了,不过这些做工砖还得再精细一些才行。她自己是个技术渣,不过家里有现成的技术专家啊,金钰从怀里掏出半串铜钱递给妇人
妇人见了钱自然眼冒金光,不过还是要客气一下的,推说:“使不得,使不得……”
“没什么使不得的,你收着吧,就当是我买你的山果钱。”金钰把铜钱塞到妇人手里
“这……可怎么好呢?”妇人推让了几下,也就收下了。
“你要是觉着我给的多,你就找几块你们家铺地的地砖和烧砖用的土给我。”金钰挑眉说
“这简单,我们村里别的没有,这砖土是要多少有多少。”说着已经奔后院子去了,“姑娘等着,我这就给你去拿”
“好嘞!不急!”金钰似乎看到金灿灿的大元宝向她招手呢。
金钰这边忙着给金铉提亲纳彩,又着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金铮,让他也高兴高兴。,这么多年,家里终于有喜事,可又不能家人团聚,心里又有点小惆怅。
何昭派去京城的人也有了消息,朝廷的大事虽然不是一般百姓能打听到的,可哪个太监倒了台大家还是知道的。洪家的那个靠山姓梁的太监倒台了,这事儿满京城都知道,他手里面大大小小二十二家店铺全都关了门。
靠山都倒了,洪家也就快完蛋了。
对于何昭来说,这是天大的好消息。这么长时间,他接洪家的定制的木器实在没有多少。洪家不过是表明上敷衍何昭罢了。不过何昭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暗中买通了几个工匠和洪家账房的小厮,将洪家这些年的暗帐查得差不多了。证据捏在手里,只等着机会依赖搬倒洪兴辉了。
不过这事儿他自己一个人办总是有些吃力,思来想去,在岳城与洪家结仇的除了自己家,也就是金家了。
何昭在屋里转了几圈,吩咐了一声:“备马。”
直奔金家作坊去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