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以正常的温和手段扳转局面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任务,而就此俯首称臣,又是托马德?央森绝对不愿承认的结果,那么给他剩下的选择其实也就只有铤而走险这一条道路了。
“孤军深入数百里,长途奔袭戒备森严的北境绿堡,听上去这简直是吟游诗人口中的英雄史诗的某个篇章。”杰洛士侯爵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冷笑,“看来过多的野心已经蒙蔽了托马德?央森的心灵,当初这位死神之巨镰号称从无一败的名将,现在居然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
“杰洛士侯爵大人,恐怕情况没有那么简单呐。”巴米利杨总管笑眯眯的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不眠之眼对于东方二郡的情报活动从未停止过,而死神骑士团的特别行动队同样对北境郡进行了渗透。光是在上个月,我们就击杀东方二郡的暗探三十余名,同时也有十多位血匕首殉职,据不眠之眼掌握的情报来推断,绿堡、德克城、西西里恐怕都有一些关键人物被渗透和收买。”
“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杰洛士侯爵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相当难看,“巴米利杨总管大人,难道您就看着这样的罪恶在不眠之眼的眼皮底下发生吗?”
“死神骑士团的暗探对于托马德?央森的忠诚,正如不眠之眼对于李维?史顿阁下一样。”巴米利杨总管正色说,“自从弗莱希尔一世女王陛下登基以来,虽然明面上北境郡和东方二郡没有发生冲突,但是阴影之中的战争从未停止过。而我们用尽了威逼、利诱、收买和欺骗诸般手段,甚至牺牲了许多血匕首的生命,都没能弄到一个活口。那些暗探不但冷血无情,而且对于自己的生命同样毫不在意,一旦发现自己逃走的机会趋近于无,就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虽然没有确定究竟是那些人受到死神暗探的渗透和收买,但是并不表示我们就对这些暗探束手无策。”迪什先生的苍老声音从另一侧响起,老魔法师的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表情,嘴角还勾勒出一丝诡秘的微笑,“自从西兰河壁垒落成之后,西兰河上游的两座老旧桥梁已经都被废弃和拆除,如果是少量渗透人员的话当然有很多办法,但是想要让一支上千人的骑兵队伍尽快通过西兰河的话,就只有从罗宾爵士的领地经过一途。”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只有把希望放在那个著名的变色龙家族身上了?”杰洛士侯爵怒气冲冲的叫了起来,“舍伍德家族的立场从来都是转变得毫不犹豫,李维阁下,虽然橡树家族曾经是北境郡诸领主之中最早站在您身侧的那个,但是他们在劳尔大公窃国的那段时间里,也与王弟殿下暗通款曲,这一点王都的豪门勋贵都能作证!”
“我知道的,杰洛士侯爵。”李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黯然神伤,“这也是当初我一力反对建造西兰河壁垒的最大原因,因为建造那座堡垒的原因根本就不是让它成为绿堡的坚固屏障,而根本就是一个陷阱,针对罗宾?舍伍德爵士的陷阱,更是针对托马德?央森的陷阱。”
就在李维?史顿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另一个人说出了同样语气哀伤,但是意思却完全相反的宣言。
那个人就是罗宾爵士。
在西兰河壁垒最高大的那座卫河塔当中,两个硕大壁炉里面火光熊熊,驱离黑暗与寒冷,将整座底层大厅照得通明彻亮,温暖如春。舍伍德家族的重要人物济济一堂,胸前佩戴着常绿橡树纹章的身影彼此交头接耳,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
这几天,在横跨西兰河的那座巨大的桥梁型城堡当中,火把的光芒昼夜通明,五座卫河塔的护墙垛口后面人影憧憧,不时还闪烁着钢铁的冰冷光辉。在罗宾爵士的命令下,除去在狮鹫第四团之中供职的少数人员之外,整个舍伍德家族的全部私兵都被动员起来,分成两班昼夜戒备,然而罗宾爵士却没有宣布敌人可能出现的方向,只是命令无论是从南方还是北方出现上百人的部队调动情况,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本人,哪怕是时值深夜,或者宴饮欢歌之际也不例外。
他原本还能够勉强掩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罗宾爵士的表现更加焦躁不安起来,刻意做出的平静面具下面,恐惧和不安像是多脚的爬虫一样钻来钻去,让他每时每刻沉浸在紧张的情绪当中,甚至每一只乌鸦从头上飞过,都要让罗宾爵士不由自主的咬紧牙关。
罗宾爵士的焦躁不安在这个晚上达到了顶峰,就在银月玛雅的光辉洒满西兰河河面的时候,他突然宣布召集全族重要人物,前来中央卫河塔的底层大厅开会。而就在舍伍德家族的二十多位重要人物全都应邀前来之后,他却像是突然陷入了一场噩梦一样,表情木然的坐在家主宝座上,足足半个小时一言不发。
“今天召集大家前来的理由……或许已经有人心中有数,但我还是正式的说一下吧。”罗宾爵士突然开口说,“西兰河壁垒将要迎来一位新的主人,那个人将会带着数千名拥有黑色羽翼的死神骑士,将整个北境淹没在一片血海当中。”
西兰河壁垒大地祭坛的主持牧师彼得?舍伍德霍然站起,双眉紧紧皱起,之间宛如突然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裂谷,“大地之神贝希摩斯在上,罗宾家主,您刚才在说什么?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您似乎想要背叛亚瑟王廷,背弃神眷者李维?史顿阁下的信任?”
大厅之中响起一阵不安的搔动,不少人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彼此对峙的罗宾爵士和彼得牧师,他们之中一位是舍伍德家族的家主,拥有整个家族的最高权力;另一位则是神权的象征,舍伍德家族之中信仰大地之神的人数几乎占到了八成以上,在家族决策的方向上,彼得牧师的态度往往可以起到非常巨大的作用。
“或许……彼得牧师,或许我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您……您能够原谅我吗?”罗宾爵士沉默良久,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头颅低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充满悔恨。
彼得牧师的严厉表情稍稍松弛,不过语气却没缓和多少,“你需要好好忏悔你的错误,罗宾爵士,好在神眷者李维?史顿阁下一向宽宏大量,我也会在他的面前为你缓颊。只要你坚定立场,守住西兰河壁垒这处绿堡的屏障,我想……”
一声痛苦的喘息打断了彼得牧师接下来想要说出口的话,彼得牧师的双眼突然瞪大到极限,那张具有舍伍德家族特色的削瘦面容扭曲成一个恐怖的程度。“你……你居然……”彼得牧师难以置信的呻吟起来,血沫从他的嘴角流淌而下,注视着插入自己胸膛的目光之中并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显得悲愤难抑。“你在……毁掉整个舍伍德……家族……”
“我在拯救舍伍德家族!”罗宾爵士咬牙切齿的低吼,同时狠狠转动手腕,随后松开手,让彼得牧师颓然倒地。“我在拯救舍伍德家族!”罗宾爵士第二次吼叫,声音高亢尖利,宛如烧红的钢针一样刺痛了大厅之中所有人的耳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