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兴之所起,她提起笔,于苏景年的题词旁,也题下了自己的词。
“思无尽,念无穷,怜无边,惜无际。”
再题:
“晚来雷雨。惹千重思万般绪。却羡玉蝶。先知春风何日起。执笔香笺。却道不尽心头意。薄情一纸。再读万回万万回。”
对于苏景年的相思爱慕之情,已是在慕容云心中徘徊了太久了,也压抑了太久了。
文思如泉涌,她笔行于此,仍要继续往下写去。
“王爷驾到。”
雷电交加之下,一声突兀的通传自殿外响起。
慕容云停下笔触,乍惊乍喜。
“是小人儿来了!”
放下手中的笔,忙又把桌上摆放的信件统统收回木匣子之中。
提起灯盏,返回内殿,慕容云便要去迎苏景年。
走到门口,方想起,自己现下只穿了件里衣。这等穿着打扮,若是被小人儿瞧见了,是成何体统了,还不羞死了个人了。
如此一想,慕容云的脸有些发烫。
她赶紧返回去,找了件外衣,匆忙穿上。只是平日里穿衣服这等事情都是倩儿或其他宫人替她操劳,突然间要她自己穿戴,稍稍费了些力气,也自然稍稍费了些功夫。
在慕容云还在穿衣服的时候,宫里的宫人们听闻通传,便都赶快自屋内出来,先行去迎苏景年了。
匆忙慌乱之下,慕容云心中也自然更是着急。
等她穿完了衣服,却又想起,自己的头发已是披散。可已是让苏景年等了会,慕容云便顾不得那么多了。随意找了条发带,将头发扎住。慕容云来到门口,准备迎接苏景年了。
推开殿门,慕容云自大殿中走了出来。
苏景年立在廊下,她的身边跪满了慕容云宫里的宫人们,十七与一众暗卫站在院子中,还在淋雨。
“阿难,你怎地来了?”
慕容云忙上前。来到近处,见苏景年被雨淋得不轻,雨水顺着她的袍角往地上流淌,头发也都湿透了。
慕容云便有些心疼,问说:“大半夜的,怎地还淋了雨?”
苏景年见是慕容云来了,便笑了起来。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与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
“阿难念起云姐姐,便来了。”
慕容云心中一跳,却怪她:“嘴巴如此的甜,是吃了二斤白糖不成?”
苏景年笑道:“嘴巴不甜些,如何讨得云姐姐欢喜?”
“谁说我欢喜了?”
苏景年头顶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滴,慕容云见了,便自袖口抽出一方帕子,欲帮苏景年擦拭。
怎知刚一抬手,苏景年将她的手一把握住,进而将她整个人拉了过来,靠向自己。
苏景年力道不小,慕容云险些就跌进了她的怀里。
眼瞧着就要扑入苏景年的怀中,慕容云忙稳住脚步,让自己站稳了去。
苏景年的动作全无预兆,完全出乎慕容云意料之外。面对苏景年如此突然的亲密举动,慕容云很是不知所措。
现下二人只得咫尺之遥,四目对撞,苏景年道:“阿难来看云姐姐,云姐姐不欢喜么?”
苏景年冷冷的呼吸拍打在慕容云的脸上。她一抬眼,那一双闻名天下的异色眼眸里面,此刻就只映衬着她一人的身影。
与苏景年对视稍稍,慕容云躲避开苏景年的目光,她垂下眼,红了脸。
细声道:“欢喜。”
得了慕容云这般回答,苏景年这才满意地放开了她的手。
脸上仍是带着笑,苏景年道:“欢喜,便是好的。今夜,阿难便留在云姐姐宫中就寝,如何?”
慕容云定在原地,转而羞得面如火烧。她明白苏景年言下之意,便是今晚要在她宫中留宿,要她侍寝。
同苏景年成亲,已有多年。可二人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甚至,二人都没有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一个完整的夜晚。
在莫若离出现之前,慕容云几度怀疑,宫外那些关于北域王断袖分桃的传言乃是真实。否则,一个寻常的男子,如何会完全不与自己的妻子同房了?
见慕容云不回话,苏景年道:“怎么,云姐姐不愿意阿难留下?”
“不,不是。”
“那阿难就当是云姐姐应允了。”
慕容云呆住。
于是乎,苏景年牵起慕容云的手,往门里走去。
进门之前,苏景年对宫人说:“烧些热水来,本王与王妃要沐浴。”
宫人应是。
这时候雨已是下了一整个晚上了,雨势却仍不见小。
被苏景年牵着,慕容云也往室内走去。
步行途中,慕容云透过雨幕,影影绰绰之间,似乎看见,苏景年手下的那些暗卫中间,竟有一人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这人与一众暗卫一起,仍是身处暴雨之中。
慕容云有些好奇,拉了拉苏景年的手,问她:“这是,在做什么呢?”
苏景年闻言,脸上的笑意愈发地深了些,说:“春宵苦短,云姐姐就莫要理会旁的。阿难等下还要沐浴,再作耽搁,怕是一会天都要亮了。”
苏景年的话,让慕容云脸红心跳。
心道,小人儿今天的言行举止,甚是大胆了些。莫不是同那人开了荤腥,便尝到了男欢女爱的乐趣?不然,怎地这般的猴急?
见慕容云脸上吃了羞,苏景年则是大笑,牵着她进了寝殿。
进了屋,便有宫人进来,为二人掌灯。殿内灯火明亮,不再黑暗。
慕容云见苏景年的衣裳已是湿得彻彻底底,皱皱巴巴箍在身上,想来定是不舒服。
便吩咐宫人,道:“快,帮王爷更衣。”
宫人称是,便上前。
苏景年制止那宫人,对慕容云道:“云姐姐忘了吗?阿难从来不喜欢旁人近身的。”
“瞧我这记性。”慕容云有些自责,说:“阿难确是从不喜欢旁人近身的。”
对宫人道:“你们退下去吧。尽快烧热水来,便是了。”
宫人们退了出去。
“算一算,阿难已是有几年,未来云姐姐的宫里了。云姐姐的宫里,还是依旧如此的香气宜人啊。”
苏景年坐厅里的主位上,欣赏起屋子里面的兰草与花朵来。
慕容云说:“阿难忙于朝上的事,自是没有什么时间到我这里来了。再说,我这里只有这些花花草草,偶尔来还觉得新鲜,来的次数多了,倒是要觉得乏味无趣了。”
“云姐姐,这般的善解人意,实在是令阿难心中有愧。”
“愧个甚么?你这小人儿,今夜说的话怎地听起来,不是跟抹了蜜似的,要甜掉别人的牙。便是要像个迂腐的老先生,字句斟酌、处处小心了?”
苏景年听了慕容云的话,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慕容云于她的印象中,便是如此的一个女子。同她说话不需要有所顾虑,更不必在意些什么。这个女子就像是天边的云朵,于无形无相,无声无息之中,竟是包容接纳了所有。
慕容云见苏景年笑,她便也笑。
已是有太久,她未有如此单独的机会,同苏景年好好地说上几句话了。
“禀王爷、王妃。浴室已是准备好了。”宫人进来。
“好。”苏景年应声,说:“你们都退下吧,本王这里有王妃照顾,不需要旁的人了。”
“是。”宫人们皆退去。
苏景年起身,说:“云姐姐。阿难今日这身衣裳讨嫌极了,有几个盘扣在腰间,阿难自己解起来,着实要费上些气力了。不如,云姐姐搭把手,帮帮阿难可好?”
慕容云无奈,笑道:“你这小人儿,当真是气人的狠。将宫人们都打发了去,才问我要不要帮忙。”
“呵呵呵,如果云姐姐不愿帮忙,可以让云姐姐宫里头的倩儿,来帮本王啊。”
“倩儿?”提起倩儿,慕容云更是无奈,说:“那贪玩的疯丫头,也不晓得是跑到哪里去了。阿难若是等她来帮忙,非得着了凉不可。走罢,跟我去浴室。我来帮你。”
言罢,慕容云起身,给苏景年带路。
苏景年见提起倩儿来,慕容云神色无差,并无什么异样,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跟在慕容云身后,二人通过寝宫内殿的一处小门,来到浴室。
浴室之中,有一几米见方的池子。池子里此时已是蓄满了热水,水汽升腾,白雾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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