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心急如焚,“本宫知道,可如今本宫的弟弟尚在狱中,叫本宫如何安心?李公公,还是劳烦您再通传一声吧。”
淑妃惯来嚣张跋扈,何时干过这样低声下气的事?
但她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尊贵体面那许多了,姜沛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一点苦,如今身陷囹圄生死未定,还不知受了多少折磨。
她这两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每日都到乾元殿来蹲守,可惜成帝没有一次答应见她。
李德海一叹,“娘娘怎么就不明白呢?姜三公子正在风口浪尖上,皇上就是想帮也得顾忌着朝臣的怒火啊。娘娘这时候闹开,惹了皇上心烦,岂不更置姜三公子于险境中?”
“李公公……”
“殿下您来了……”李德海远远瞧见卫瑜款步走来,脸色一变,不复方才情理不同的模样,笑成了一朵花儿,“皇上正等着您呢,早晨做了你爱吃的血燕玫瑰奶羹,热腾腾现在吃正合适呢。”
卫瑜笑盈盈地道:“父皇可起了?本宫能用上饭了没有?”
“哎呦,正等着殿下呢……”
两人亲亲热热说着话,将淑妃晾在一旁,仿佛全然忘了旁边还有这么个人。
淑妃恨得咬牙切齿,冷眼瞧着他们谈笑,目光落到卫瑜身上,有难以掩饰的狠厉。
卫瑜同李德海寒暄完一阵,转头一看淑妃在原地不肯离开,勾唇一笑道:“淑妃娘娘还在呢?”
淑妃咬牙冷笑了声,“公主都还在,本宫怎么能走?”
上回乾元殿前相见时她正春风得意,尚且斗嘴斗不过卫瑜,这回就更不必说了。
卫瑜一笑,“娘娘别白费力气了,姜三公子如今可是朝中的名人儿,徇私的事父皇可干不出来。不如早早伏法,否则说不得会不会连累娘娘呢。”
淑妃深吸一口气,眼神愈发阴沉,语气却出奇平静地道:“是你。”
“娘娘可别胡说,三公子自己行为不端,为害朝野,遭了查出理所应当,与本宫有何干系?”卫瑜捂嘴一笑,说出来的话却含了几分正经。
身正不怕影子斜,姜沛此番获罪虽然是她动的手,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行为不端,才能让她有这个机会。
淑妃却全然听不进去,他们是姜家为大殷立下累世功勋,手持丹书铁卷,死了不知道多少先辈,如今他们这些后代享受一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即便真的收些钱财又如何?
至于这些民脂民膏底下有多少百姓被弄得家破人亡,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一群蝼蚁的性命何足挂齿?为这群人将她的亲弟弟下狱,岂非荒唐吗?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看着卫瑜,语气阴沉地说道:“这笔账,本宫记下了。”
卫瑜丝毫不惧怕她的威胁,寸步不让地道:“本宫恭候!”
李德海见她们打完了嘴仗,笑眯眯地迎上来,“殿下说了这会子话,口渴了吧?待会多喝碗豆浆解解渴……”
淑妃的求情也好,姜家的威慑也罢,都没能阻挡弹劾的奏章雪花片一般飞到成帝的案桌之上。
大殷对贪墨之事向来深恶痛绝,前朝武帝时期对贪墨刑罚极重,受贿数额超过五十两便可判死刑,本朝虽然放开了许多,但是武帝遗风犹在,对贪官污吏容忍度极低。
这些年姜家在朝中赫赫扬扬,仗着圣眷优隆干了不少荒唐事,朝臣不是瞎子,都看在眼里,只不过碍于姜家的权势敢怒不敢言罢了。
这回姜沛查出如此巨贪,再加上前阵子他因林远之事本就挑起不少清流文官的怒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朝堂是没有刀剑的战场,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此事不仅仅是姜沛自己身陷其中,连姜府乃至于姜嵩都深受其累,弹劾的缘由五花八门,无需罗织就有一大堆现成可用。
姜沛自己千夫所指也就罢了,姜嵩也难免落得一个管家不严,纵容子行凶的罪名。
然而面对朝臣的滔天怒火,成帝的态度却始终含糊,孟尚书上呈的要求处决姜沛的折子至今还留中不发。
在这种时候,他态度越是不明,朝臣的怒气就会愈发汹涌,弹劾的折子也就会来得更加疯狂。
处决已经不算重判了,成帝尚且还如此包庇,怎么能不叫清流寒心?
这些境况都在卫瑜的计划之中。
当日她特意嘱咐孟澈把姜沛这些年能找到的罪证都整理成册,送往御史台先挑起御史台的怒火,再将姜沛巨贪之事当众查处,通晓六部,目的就是要如此庞大的规模的弹劾。
她父皇决意包庇姜家,姜沛这一案中,姜家其实还是其次,真正要对付的是她的父皇。
是以姜沛的事只上报寻常一衙一部根本没用,不管是锦衣卫还是刑部,只要成帝一开口,此事都会如同周氏上告大理寺一般,落得个无疾而终的结果。
只有发动众怒,把成帝架起来,让他退无可退,才能有一线希望能撕开姜家这个口子。
然而卫瑜此番谋算的最终目的,还不仅限于此。
她笑盈盈地同李德海谈笑着,迈进了乾元殿的大门。
好戏才刚刚开场呢。<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