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的私宅被北镇抚司查封,人证物证俱在,如此巨大的金额,即便是姜家也保不住他,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喜出望外。
衙署正堂后的屋子中,孟尚书翻着案上呈上来的卷宗,三法司浮沉多年,多大的案子他都见过,他对姜嵩行事看在眼中,对姜沛的贪腐尚在意料之中。
他又拿起案宗中夹的状纸一瞧。
孟澈办事向来牢靠稳妥,姜尚膏粱子弟出身能有多硬的骨头?北镇抚司里游一遭,刑都没上几道恨不得连祖宗十八代都招出来。
不仅是贪腐,这些年,姜沛欺男霸女、天怒人怨的事干了不少。
强抢官眷、害人性命、侵占民田、大肆揽财……罪证洋洋洒洒列了十几条,条条都罪无可赦,一眼望去简直触目惊心,罄竹难书。
状纸和账本底下夹着的,是厚厚画完了押的口供,用词精炼凝实,一看就知道并非屈打成招的虚供,孟澈这是把刀递到他手里,只等他抬起落下了。
姜尚书衬度着孟澈这一遭的用意,他执掌北镇抚司,直接听命于成帝,即便他这个父亲有时也不能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孟尚书一时拿不太准。
但他为官多年向来恪尽职守,不是大理寺那群行事畏缩的鼠辈,案子既然递到他手里,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他将那状纸往桌上一扔,冲外头喝道:“来人,将姜沛提来。”
……
京城最大的花楼春风楼中,姜沛正躺美貌的花魁娘子怀中,伸脖子一抿喂到嘴边美酒。
幕帘之外笙歌袅袅,穿着清凉的花娘扭动着腰肢舞动,一片声色旖旎,姜沛惬意地眯起眼睛。
他生得与淑妃有几分相似,一张尖细的脸有几分女相,三角眼下垂,间或透出几分狠厉。
花魁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按着他的太阳穴,娇声娇气地抱怨道:“姜公子好久不来了,奴家还以为公子已经把咱们给忘了呢。”
姜沛抓住那细嫩的手在放在怀中摩挲,流里流气地道:“爷怎么会忘了你?若是遇上要事,哪至于这么久都见不到你?”
这些天他被姜嵩关在柴房中受了好些折腾,他娘再三哀求才把他给放了出来,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赶到花楼叫上最好的花魁松快松快。
花娘捂嘴一笑,娇滴滴地道:“是何要事能把姜公自都给难住了?”
提起这个,姜沛脸色一沉,脑中浮现出周氏那张傲雪欺霜的俏脸,即便是姜沛流脸花丛多年,这样的好颜色也是少见。
只是这个贱人竟然趁他一时不备逃出去,还闹腾出这许多事情来,害得他丢了官又受了罚,区区一个七品小官的遗孀,在京中无依无靠,他肯收留她,还是抬举她了呢。
哪知她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等他抓到她,一定让她哭着求饶。
既然好好的锦衣玉食供着她不知道珍惜,好好的人不想当,等抓到她,就让她住狗笼子、吃狗食、栓狗链,姜尚那边好像还有些西域来的好东西,用完神智昏沉……
有姜家和他姐姐护着,他自然不会觉得周氏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他心中不断盘算着,越想越觉得气血翻涌,心下一片火热。
他冷笑一声,阴恻恻地道:“无妨,不过是一个贱人不长眼跑了,迟早本公子会把她抓回来,到时候……”
花娘见他神色不对,生怕他一分神,跑了这位贵客,当下柔弱无骨地倚上去,温香软玉,吐气如兰,“既是贱人,公子怎么还惦记着呢?这个地方还提旁人,是奴家伺候得不够好么?”
姜沛回过神,瞧了她一眼,淫笑一声,扑过去道:“是了,有你还想什么别人……”
他摸着花娘的脸,正欲行好事,忽地只听得一声巨响。
薄薄的雕花红漆扇子门被人一脚踢开,一群灰衣劲装,手提长刀的衙役鱼贯而入,花娘们久在风月场,最怕的就是穿着官服带着长刀的捕快,当下四处一片惊叫,奏乐的跳舞的四处逃散。
姜沛从花魁娘子怀中抬起头,恼火地道:“干什么?你们是何人?怎么这样不长眼?”
打头的灰衣捕快环视四周,面无表情地问:“何人是姜沛?”
姜沛被搅和了好事,十分恼怒,满是不干不净的脑子也腾不出旁的地方多想其他,推开花魁跳脚道:“怎么?你要拿你爷爷我吗?”
灰衣捕快见他自己招供,从腰间摘下令牌,冷声道:“刑部办案,押姜沛回部庭审!”
姜沛瞪大了一双三角小眼,指着捕快的鼻子怒骂道:“好大的狗胆,你可知道你姜爷爷是什么人?敢来押我?”
捕快全然不理他的叫嚣,一挥手,后头的衙役一拥而上,两下按住姜沛让他跪在地上,用麻绳捆了双手。
姜沛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即便被捆住还不安分地大力挣扎,嘴里不断叫骂,“你敢!我可是姜家的人!我爹是当朝兵部尚书姜嵩!我姐姐是宫中淑妃!你敢捆我?有几条小命?”
“这是孟尚书亲令,属下不过安令行事。姜公子,省省力气,有什么话到堂上再说吧。”捕快垂眼瞧他,语气不冷不热地道。
“押走。”<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