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医生详详细细说这么多,他那愤抑的心情才算得到一点缓解,却仍是问:“就这些?还有吗?”
医生的表情有些讶异,说:“杜总,其实你不要紧张,你紧张,患者会更紧张的。”
他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可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就象她是自己的另一个生命,难受,焦躁,紧张,甚至有些恐惧,当她安静的躺着,连呼吸都轻不可闻的时侯,他心里的恐惧由然而生,于是把手探到她的鼻下,停住的心才缓慢的跳动起来。
突然,冰冷而柔软的手指覆在他的手上,杜铭宇的心上就象爬上来一条藤蔓,牢牢缠着他,连呼吸都滞了一下。
女人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又低又哑:“你去公司吧,别耽误了要紧事。”
他反手握住她,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你是最要紧的。”
她微微扬了唇,似乎在笑,孱弱的笑意让他心生怜悯,忍不住将她的手送到唇边轻吻:“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因为发烧,她的脸上一直都有红晕,眼眶也是红的,仿佛有水波漾动,“你会一无所有吗?”
“不会,”他握紧她的手,“对我来说,你就是全世界。”
她突然有些恼,她是真的担心他,他却总是一言不合就肉麻,说一些让她心路十八弯的话,又甜又酸又苦又涩。
虽然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虽然他在别人的公司里豪取强夺,可是为了这一切,他也付出了许多,那些她看不到的辛酸,却能想得到。
这样的朝夕相处,细水长流,如果说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是骗人的。只是她有她的原则,从小,她的警察父亲就言传身教,黑和白的界线划得很分明,她可以爱有钱人,也可以爱白丁,但前提条件,那必须是个正直的青年。
她并不蠢,看得出来杜铭宇一直在哄她,云姗姗来闹事那次,见到他只身一人回来,她就觉得不可思议,象杜铭宇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做这样轻率的决定?就算是因为担心她,自己先跑了回来,身后跟来的人马也应该离得不远,可偏偏,打斗多时,打得鼻青脸肿,帮手们还没有露面,最后是她忍不住冲下楼去,看到他的惨状时,心里不是不痛的。
他看到了她的神情,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那正是他所要的。于是再次混战,帮手们终于冲进来,结束战斗,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在她眼里却是破绽百出。
他在赌,拿自己的命在赌,赌他在她里的位置。
她很清楚,不知道什么时侯,他已经牢牢的占据了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爱的小草一旦破土而出,便疯狂的长满她整个心田,只是她依旧在克制,他不是她的良人,他们的价值观始终不同。
可是这次,她病了,男人衣不解带的陪在身边,似乎比她更憔悴,那温柔又怜惜的眼神总是盯在她脸上,有时侯他会焦灼,不停的问医生问题,不时的探她的额头,量体温,问她要不要喝水,问她饿不饿,当她面露不耐,他立马又变得沉默,一声不吭,只是轻轻的握着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她放任自己在这样的目光中沉沦,因为太虚弱,因为没有安全感,病痛的折磨让她的毅志变得薄弱,很多次,迷迷糊糊中,她主动贴近他,贴近属于她的温暖。
他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父母都不曾这样溺爱她。虽然人一直有些迷糊,但她心里知道,自己设置的那堵城墙已经无法再将他拦住了。
韦春花这一觉睡得比任何时侯都要长,黑甜黑甜的,没有做梦,也没有因为难受而醒来,更没有迷糊。
她醒来的时侯,是下午,一室阳光灿烂得只让人心情愉悦。
杜铭宇没有在床边,她并不意外,甚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云长博回来了,他不能不回去。
可是……她慢慢的撑着身子靠在床头,地上那一盒盒摆着的……居然是糖?
四四方方的糖果盒子,红绿黄蓝紫,五颜六色的摆在一起,每一个里面都装着不同的糖:硬糖,软糖,牛扎糖,橡皮糖,水果糖,巧克力糖,酥糖……
品种花色多得她几乎看不过来,就象把超市的糖搬到她床边来了似的,琳琅满目,花花绿绿。
她惊呆了,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男人无声的站在门口望着她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所以叫他们每样的买了一点。”
她先是愣了一下,细细回想,终于记起来,她是说了一个“糖”字,可她说的是糖花糖,这里粗略数了数,大概有二十几种糖,却没有棉花糖。
她佯装失望:“没有我要的糖。”
男人本来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以为她会惊喜,却不料这么多糖里居然没有她想要的,这让他瞬间就焉了下来,还有些不相信:“你想要什么糖?”
“棉花糖。”
男人的目光仔仔细细在那些盒子上扫过,确实没有,他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下,说:“我叫人去买。”
“不用,”她微笑着朝他伸出手来:“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想再装了,不想再矫情了,哪怕他不是良人,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哪怕前进一步就怕粉身碎骨,她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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