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尧舜是下楼来给倪乐卉拿水果,正好听到他们母子的谈话,颜子腾的话,反正他是不相信,一个染上赌博的人,想要戒赌谈何容易,他们相信颜子腾会改过自新,会戒赌,但是他不相信,染上赌博跟染上毒品没什么区别,想要戒掉,那是需要有相当强大的耐心与决心,颜子翌有这样的耐心与决心,颜子腾却没有。
纵使颜子腾真打算戒掉,那些人会放过他吗?会放过一个意志薄弱,又能让他们从他身上捞大钱的人吗?
想要那些人放过他,除非那些人死,否则就是颜子腾死。
“大哥。”颜子腾纵使心里再恨颜尧舜,他也不能跟颜尧舜翻脸,现在颜氏是颜尧舜说了算,他只是挂名副总裁,很多事情他还得靠颜尧舜,比如颜尧舜帮他还赌债的事情。
他也是有谋略的人,只是他的运气不好,看人的眼光也不太好,他选中安琪儿,结果安琪儿让他失望透顶了,安琪儿怀着他的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做梦都没想到,安琪儿会来这招,他想尽办法找安琪儿,可以他的能耐,根本不可能找到安琪儿,安琪儿又有心躲他。
“颜尧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宛海怒不可遏,颜尧舜是在挑拨离间他们的母子情吗?真是笑话,血脉相连的母子情,岂是他一个外人就能轻易挑拨。
颜尧舜看都没看齐宛海一眼,直接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水果,还特意加热了端上去给倪乐卉吃。
“大少爷,你在做什么?”刘婶来到厨房,见状忍不住好气的问。
“乐卉想吃香蕉。”颜尧舜说道,并没解释太多。
刘婶了然,说道:“大少爷,你在一边等着,我来弄。”
“不用了。”颜尧舜拒绝,刘婶的手僵硬在空中,有些尴尬地看着颜尧舜,只听他又说道:“我想亲自弄给她吃。”
刘婶笑了笑,收回手,大少爷跟她解释,刘婶心里很温暖,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偏向子翌,大少爷跟她的关系就有了变化,不似以前了,大少爷对她有些疏远了。“大少爷对大少奶奶就是好,我教你。”
颜尧舜没拒绝,刘婶在一边教,颜尧舜在一边做,看着颜尧舜的手法并不陌生,反而有些熟练,刘婶有些感慨万端。
齐宛海见颜尧舜完全将她当成透明人,如果颜尧舜从楼上下来就没理她,她也不会理他,可颜尧舜讽刺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颜……”
“妈。”颜子腾拉住齐宛海,朝她摇了摇头。
“子腾。”齐宛海挑眉,子腾怕他,她可不怕她。
“妈,三姐的婚礼在即,你应该很忙才对。”颜子腾提醒道。
齐宛海深吸一口气,的确,她很忙,没时间浪费在颜尧舜身上,这笔账她有时间才跟他算。
“儿子,你去约会,妈有分寸。”齐宛海拍了拍颜子腾的肩催促道。
“妈,你相信我吗?”颜子腾并没急着要离开,握住齐宛海的手,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齐宛海。
“你是我儿子,我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齐宛海说道,又故意提高了音,说道:“儿子,你放心,妈无条件信任你,不会被一个外人挑拨离间。”
闻言,颜尧舜冷哼一声,接过刘婶递来的托盘,他们母子在他面前秀母子情,他才不稀罕,母爱曾经他也享受过,母亲对他的爱,才是不求回报,全心全意爱着他,即使很短暂,却值得他回忆一生。
想到母亲的惨死,看着齐宛海的眸光里冰如寒雪,滔天的恨意席卷而来,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或许母亲不会死,不对,即使没有齐宛海,也会有别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颜英邦。
颜英邦被利益熏心,才不择手段娶了母亲,又绞尽脑汁在外公死后把属于母亲的一切夺走,对母亲赶尽杀绝,甚至还有他跟襁褓中的晓晓。
颜尧舜仰头,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思绪,死,对他们来说是解脱,只有活着才是对他们的惩罚。
“妈,我爱你。”颜子腾抱着齐宛海,在她身上蹭了蹭。
“儿子,妈也爱你。”齐宛海捧起颜子腾的脸,准备在他额头上亲一下,却被颜子腾躲开了,齐宛海挑眉。
颜子腾嫌弃的说道:“妈,我可是去追我的女神,万一让女神看到我额头上有口红印,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臭小子。”齐宛海拍了拍颜子腾的肩,催促道:“行了,时间不早了,不耽误你约会了,快去,别让人家女孩子等太久了。”
“谢谢妈的理解。”颜子腾在齐宛海脸颊上亲了一下,欢欢喜喜的出门了。
看着颜子腾的身影,直到消失在齐宛海视线内,笑意凝结在她的嘴角,转身看着颜尧舜。
颜尧舜端着热好的香蕉走出厨房,路过齐宛海身边,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朝楼梯口走去。
齐宛海怒吼道:“站住。”
颜尧舜根本不理会,她叫他站住,他就站住吗?他有这么听话吗?
“颜尧舜,你没长耳朵吗?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齐宛海怒不可遏,朝颜尧舜跑来,跑到颜尧舜前面,挡住颜尧舜的去路。
“让开。”颜尧舜冷声命令,薄唇轻抿,漠然的神色给人无尽的压抑。
“颜尧舜。”若是平时,齐宛海不会招惹他,颜尧舜这个男人,齐宛海是害怕的,他敢对她动手,甚至敢把她打进医院。
“让开。”颜尧舜重复一遍,发出的声音都没有高低起伏,平静的像一条直线,给齐宛海的感觉却是窒息的压迫感。
“初六是子悠跟孙煜的婚礼。”齐宛海敛起恨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恨意。
“与我何干?”颜尧舜眼底地寒芒迸射出来,犀利尖锐宛若冰棱,颜子悠跟孙煜的婚礼,跟他有什么关系,齐宛海没必要告诉他。
“你……”齐宛海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怎么说也是子悠同父异母的大哥,子悠的婚礼,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参加。”
“我没兴趣。”颜尧舜眼中射出冷肆的邪笑,要他参加,他知道齐宛海目的是什么,除去这份亲情,她更想利用他,他是颜氏的总裁,他参加这场婚礼,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若是不出席,又意味着什么,大家也心里清楚。
齐宛海脸上的血色褪尽,一寸一寸煞白起来,眼底凝蓄上一层薄凉愤恨,质问道:“颜尧舜,别给脸不要脸,我都放下芥蒂,好言相对,你别不识抬举。”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颜尧舜冷声问道。
齐宛海怒瞪着他,说道:“你参不参加,都不会影响这场婚礼的质量。”
颜尧舜冷笑一声,推开齐宛海,迈步朝楼上走去,他也想给乐卉一场婚礼,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倪乐卉是他颜尧舜的妻子,乐卉拒绝,他也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为了乐卉跟涵函的安全,尽量不让她们母女暴露在大家视线内。
等乐卉生下孩子,他就给她一场婚礼,届时,什么事情也解决了。
“颜尧舜。”齐宛海扶着楼梯扶手,咬牙切齿的嚼着颜尧舜的名字。
颜尧舜拿着香蕉回到房间,见倪乐卉抱着毛茸茸的娃娃在沙发上睡着了,颜尧舜看着手中的香蕉,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取来毛毯盖在倪乐卉身上。
倪乐卉挑了挑眉,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颜尧舜,揉了揉眼睛。“回来了?”
“等久了吗?”颜尧舜端起托盘,倪乐卉看着碗里的香蕉,有些嫌弃了。
“我不想吃了。”倪乐卉说道,刚刚她是想吃,可现在又不想吃了,没有理由,孕妇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挺能折腾人的。
颜尧舜眼角一抽,放下托盘,说道:“不想吃就算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颜尧舜,我难受。”倪乐卉可怜兮兮的望着颜尧舜,心口难受,还总是吐口水,吃什么都没味,还时不时胃里翻滚的想吐。
怀涵函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夸张。
“哪儿难受?”颜尧舜将倪乐卉揽入怀中,紧紧的将她抱着,看着她难受,看着她吃什么吐什么,不吃也吐,他也心痛。
颜尧舜甚至在想,傲蕾怀孕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其实,对他来说,只要她好好在他身边,他就知足了,至于孩子,要不要都没关系,反正他们有涵函,可乐卉坚持要生,他也没办法。
“哪儿都难受。”倪乐卉靠在颜尧舜胸前,整个人焉焉地。
“乐卉,我们去医院吧。”颜尧舜建议道,看着她难受成这样,他心里也不好过,他想要帮她,帮她分担一点,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睁睁地看着她难爱,看着她吐,看着她一天一天的瘦,除了医生,颜尧舜想不出还有谁能帮他们。
听到医院两个字,倪乐卉愣了一下,推开颜尧舜,抓了抓头,说道:“我好了,我不难受了。”
“乐卉,我不想你强撑着。”颜尧舜脸色沉了沉,提到医院她就拒绝,她是产科医生,他也知道,她的话,他也相信,可是,她应该有办法才对。
“我没有强撑着,我真的不难受了。”倪乐卉拍了拍胸脯,拿起一根插好香蕉的牙签,吃了起来。
香蕉吃进嘴里,倪乐卉都觉得变了味。
一口气把香蕉吃完了,没一会儿,她又跑去卫生间吐了,颜尧舜那叫个心痛。
“刘婶,我让你熬的鸡汤熬好了吗?”齐宛海问道。
“夫人,熬好了。”刘婶回答道。
“给我盛一碗,我要端去给子悠喝。”齐宛海说道。
“好。”刘婶点头,盛了一碗鸡汤,放在托盘中端出来交给齐宛海。
齐宛海接过,还叮嘱刘婶做几道颜子悠最喜欢吃的菜,才端着鸡汤上楼。
颜子悠房间门外,齐宛海敲了敲门,没等颜子悠回答,直接扭开门进去,因为怀孕的关系,担心颜子悠在房间里出什么意外,颜子悠的房间从怀孕就没反锁。
齐宛海在房间里没见到颜子悠,卫生间里也没人,齐宛海将鸡汤放在茶几上,她还觉得奇怪,人去哪儿了,准备出去找时,阳台上有一抹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齐宛海愣了一下,朝阳台走去。“子悠,这么冷的天,你站在阳台做什么?”
“妈。”颜子悠扭头看着齐宛海,泪流满面,吓了齐宛海一跳。
“宝贝,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哭了,宝贝,告诉妈,这是怎么了?”齐宛海捧着颜子悠的脸,指腹抹着颜子悠脸上的泪水。
“妈,我害怕。”颜子悠趴在齐宛海肩上,失声痛哭出来。
“子悠,有妈在,别害怕,天蹋下来,有妈给你顶着。”齐宛海拍着颜子悠的后背,她庆幸自己不放心子悠,特意上来看看她,齐宛海不敢想象,她若是没来,子悠是不是会在阳台哭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女儿哭成这样。
齐宛海扶着颜子悠回到房间,特意把暖气调高,抽了一张面巾纸,给颜子悠擦着眼泪,她并没急着问颜子悠发生了什么事,等颜子悠哭够了,缓和过来,她才问清楚。
确定颜子悠哭够了,齐宛海才又问道:“子悠,告诉妈,发生了什么事?”
颜子悠咬牙不开口,齐宛海又不能逼她,只能自己猜测,问道:“是不是孙煜欺负你了。”
颜子悠摇头,孙煜敢欺负她吗?
齐宛海想想也觉得对,孙煜再能耐,也不敢欺负她的女儿,孙煜比谁都清楚,她有多护短。
突然想到了什么,齐宛海脸色相当不好看,问道:“因为钟少?”
听到钟少的名字,颜子悠愣了一下,随即还是摇头。
齐宛海松了口气,不是钟少就好,不是孙煜,也不是钟少,难道是……
“子悠,你就那么想要他参加你的婚礼吗?”齐宛海叹息道,她都厚着脸皮跟颜尧舜说了,颜尧舜冷漠拒绝,根本没将子悠当成他的妹妹,她也没办法,她也不指望颜尧舜对子悠能像对颜晓晓那样。
颜子悠咬了咬牙,吸了吸鼻,说道:“妈,别瞎猜了,我不是颜晓晓,他不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并不觉得奇怪。”
“那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齐宛海问道,颜子悠沉默,齐宛海追问。“子悠,你告诉妈,你在害怕什么?”
颜子悠想了想,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害怕颜晓晓。”
“你怕她做什么?”齐宛海不解的问道,向来都是颜晓晓怕子悠,何时子悠这么怕颜晓晓了,因为颜尧舜吗?
“妈,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样。”颜子悠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在美国那些年,或许……或许……”
“或许什么?”齐宛海急死了,颜子悠越是这样,她越担心。
颜子悠看着齐宛海,她是母亲的骄傲,她不忍心告诉母亲实情,她害怕母亲对她失望,可她又害怕,颜晓晓知道她在美国的生活,颜晓晓这么恨她,会让她好过吗?
越靠近婚礼的日子,颜子悠越害怕,害怕颜晓晓在她的婚礼上做出什么事情出来,颜晓晓恨她入骨,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不会轻易放过颜晓晓。
“没什么。”颜子悠摇头,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告诉齐宛海实情。
“子悠。”齐宛海挑眉,怀疑的看着颜子悠。
“妈,放心,我没事了。”颜子悠吸了吸鼻,挤出一抹让齐宛海安心的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是一步,颜晓晓若真要置她于死地,她是躲不开的,齐宛海绞尽脑汁为她准备的婚礼,孙煜也是煞费苦心,她若是在这个时候说取消婚礼,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除非说出一个理由,一个能让他们同意取消息婚礼的理由。
“真没事了?”齐宛海问道。
“真没事了。”颜子悠保证道。
“那你哭什么?”齐宛海问道。
“大概是婚前恐惧症。”颜子悠回答道。
齐宛海审视着颜子悠脸上的表情,女儿是她生的,她岂会看不出女儿有心事,可女儿不想告诉她,她也不能勉强,笑了笑,说道:“如果真没事了,你就把这碗鸡汤给喝了。”
“好。”颜子悠笑着点头,端起鸡汤碗,一口喝光了。
齐宛海见状,更加不放心了,女儿心里真有事,齐宛海猜想,除了钟少,不会有别人,即使子悠否认了。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真没事了,我累了,想要休息,养精蓄锐好了,才有精力当一个美美的新娘。”颜子悠说道,起身送齐宛海出门。
齐宛海叮嘱她好好休息,颜子悠点头答应,关门之际,颜子悠忍不住叫住齐宛海。“妈。”
“说。”齐宛海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妈,我结婚,她会回来吗?”颜子悠还是没忍住问道。
“她?”齐宛海挑眉,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谁?”
“颜晓晓。”颜子悠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你想她回来吗?”齐宛海反问道。
“我的婚礼,她没资格参加。”颜子悠高傲的说道,像高高在上的公主。
齐宛海笑了,这才是她的女儿,摸了摸颜子悠的头,说道:“对,我女儿的婚礼,她没资格参加。”
得到齐宛海的保证,颜子悠这才安心了,只要颜晓晓不回来,颜子悠就不会这么害怕了,想了想,又问道:“那她知道吗?”
“我们没告诉她。”齐宛海说道,别人有没有告诉颜晓晓,齐宛海就不知道了。
“他不会告诉她。”颜子悠喃喃自语,颜尧舜是绝对不会告诉颜晓晓,她跟孙煜结婚的事情,颜尧舜拒绝来参加,她有小小的失落,颜晓晓也不回来参加,颜子悠松了口气。
“行了,别胡思乱想,早点休息,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孕妇。”齐宛海提醒道,帮颜子悠把门给关上。
清晨,慵懒柔亮的冬日升起,阳光透过深蓝色的窗帘洒落进来,照在熟睡的倪乐卉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