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夏平朗赶来及时,将刚才她叮嘱的所需之物递过来,随后便退出去,派人看守此院之外。
“李太守,七娘得罪了,等下你忍着点。”陆昭漪细声安慰,抬起左手,顺手拿起钳刀夹在他胸前,那支箭的箭头后三寸之处。
她稍稍用力,李潜尖叫声就大了几分,而她仍在一边安抚,一边虎口用力将那支箭夹断。
钳刀放下,她立刻又拿起手术刀,放在烛火前烤着。
这时,榻上的李潜开口,传来虚弱的嗓音,“此间无人,李某想问你,我该叫你陆娘子,还是叫你勾辰子?”
陆昭漪仅仅顿了一瞬,烤完刀换手,用力撕开他胸前伤口的衣裳,拿出麻药涂在伤口处,等待些许时刻,便要准备下刀。
“是第五告诉你的?还是你猜的?”
李潜咬着牙,口中“嘶”了一声后回应,“师父从不与我说这些,但这两个月,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不免心生疑窦。恐怕今后朝堂上,会有人拿你此事来大做文章。嘶,啊……”
刀沿着伤口四周切入半分,划出一道血痕,陆昭漪看准时机,拿起夹子将刺入肺腑的箭头拔出来。
她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轻笑道:“勾辰,愿闻其详!”说完,她又取出细针与皮线交织,为其缝起伤口。
“哈哈哈哈……”听到她自称“勾辰”,李潜忍不住大笑,
“两个月前,你离开洛京之后,直入淮南三郡。这些日子,黑甲与影月两卫,调动极为频繁,在卢江郡城建立联络点,如此迅疾,的确是勾辰子的行事风格。”
“可是,自那以后,本应该坐镇在洛京的勾辰子,似乎一夜之间,像失了能般,毫无作为,连调动青州军这等大事,都必须信函先发至安风郡经由你手,才能执行。”
说到这里,陆昭漪手中的动作似停顿了下,缝好伤口,转而夹起纱布与草药为其止血。
“此事,却是勾辰的疏忽。当时事态紧急,勾辰也未考虑太多,一心想着要动作快点,担心事后生变。”
“勾辰子,李某为你想了个办法,将来回洛京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说着,伤口也已经被包扎完成,这时,他又说,“怕是不需要吧?以你的智谋,应当早已想出法子吧?”
李潜躺在榻上,轻轻摸了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处,呵呵地笑着。
“世人皆知,云桦神医为自古罕见之名医,其有套剖刀医法,如今在江湖中失传。而方才你用的,就是此法吧?”
他眼神迷离,但能看出,他的眼中尽是赞赏。
陆昭漪微微蹙眉,没承认也没否认。
“云桦的关门弟子,勾辰子,果真名副其实!难怪这些年你一直隐藏身份,你的这套医法,若是在江湖上流落,必将掀起轩然大波。”李潜感慨万千。
手术已毕,她起身,连连退后好几步,松了口气,靠在一边,“你现在实在太过虚弱,还需静养。稍后我命人给你熬些补血药汤,你好生歇息。”
她转身,欲要离开,但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你知道是谁要杀你?”
榻上的李潜没有动静,呆呆看着房梁许久,才缓缓出声。
“我郡内之郡官,有奸细!”
话一落定,陆昭漪仍面无表情,淡淡点头,“此事我也猜出来了。此次针对你的刺杀,本应是针对我的,但因我先前疠病缠身,无法行动……”
她一顿,继续说,“如今疠病渐消,他们的计划泡汤,故而想杀你泄愤。”
“秦家人?这么可恶吗?我不过只命人射杀了秦家几名家仆……”
李潜此话还未说完,她立刻接下话,“恐怕不是秦家吧?他们从头到尾也只是谋财,并未想过害命,江左六大家族也都如此,恐怕真正的幕后之人,就要浮出水面了。”
“那会是谁呢?”病榻上,他似乎自言自语。
陆昭漪没回答,内心却是在想,若是能找出那个叫何离君的女子,应该就能真相大白了。
似乎隔了许久,两人都未开口,一个静静地躺着,另一个在门边站着,各有心思。
忽然间,李潜虚弱的声音传来,“郡官之中的奸细,你打算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