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亲的时候,父亲也只是挑着聘礼多,官位高的人家去挑,至于德行家风,完全不考虑。
以致于她曾经在梁国公府养出来的那些贵女的底蕴,很快就在残酷的婚姻和现实面前消散殆尽。
当她被婆婆逼迫着,一次次回娘家求援,一次次对京中权贵低声下气的时候,她早就忘了她也曾是自矜有教养的梁家女,而不是卑微任人践踏的冯家妇!
如今,她还有机会做回那个骄傲的梁家女?
真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梁思容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泪眼婆娑,从前梁国公府嫡女的那份从容又回到了脸上,她握住了梁思贤的手,微笑道:
“四妹妹,那我就当这是你对我的承诺了,可好?”
“这就是我对你的承诺。”
梁思贤毫不犹豫地道。
梁思容抬起头,心中彻底安稳下来。
她这个即将成为威国公府世子夫人,又是皇后闺中密友的四妹妹,此刻说出的承诺,有多重的份量,不言而喻。
如此,她就算要去觐见皇后,也不必再心中忐忑,不知所措了吧?
梁国公府的马车到了宫门口,早有前来接引的内侍和嬷嬷在宫门处等候。
姐妹两人下了车,只能她们自己进去,她们的马车与仆婢都只能在外等候,是不能进到宫内去的。
跟着梁思贤来的嬷嬷就立刻上前给接引的宫人一人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那两个内侍与两个老嬷嬷就越发恭敬了些:
“两位跟奴婢走吧,皇后娘娘在烟波阁设宴招待两位。”
梁思贤与梁思容也客客气气地回了礼,跟着他们步入内宫。
雄伟巍峨的宫城一如从前,只要望上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无形中的压力,那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带来的威慑。
可梁思容奇迹般的没有了自己想象中的战战兢兢,脚步稳稳地跟在她的四妹妹身后,途经太明湖畔,向着烟波阁走去。
萧绍棠与白成欢并肩站在烟波阁二楼的窗前,轻轻咦了一声:
“刚刚还有人来跟我回报,说是冯家多送了一个人去梁国公府,这会儿看来,入宫的人也没多出来。”
“你以为思贤是傻子不成?什么人都敢往宫里领?”
白成欢神情淡淡的回了一句,就打发他走:
“你也去吧,你杵在这里,只能让人不自在。”
萧绍棠摸摸鼻子,深深觉得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不过还是点点头:
“也罢,我还是避开吧,冯家还不值得我给他们这个脸面。”
皇后见了冯家的儿媳妇,还能说是给梁思贤面子,但要是他这个皇帝也在场,保不准就会有人以为他原谅冯家了。
而这是不可能的。
梁思贤与梁思容到烟波阁的时候,皇帝早就走得没影了。
两人先恭恭敬敬向白成欢行了礼,听到“平身免礼”四个字之后,才站起身来,站到了一边。
抬眼间,梁思容只见一个身穿烟霞色绣凤长裙的女子,发髻高绾,簪着明灿灿的九凤衔珠步摇,容颜清丽绝伦,端坐于上首,身侧宫人环绕,威仪隆重。
除了那张脸,依稀还有她初见白成欢之时的影子,梁思容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虢州武官之女的印记了。
白成欢也看出了她的拘谨,就冲她们笑道:
“既然来了,就不必多礼,摇蕙,带她们入座吧。”
“不多礼不行啊,谁让你如今是皇后娘娘呢?”
梁思贤一边跟着摇蕙入座,一边笑道,两人就此说笑起来。
梁思容跟在一边,依旧神色恭敬,只有白成欢问到她的时候,她才起身回话。
其间并没有随便插话,也一直都没有开口提及冯家之事。
三人说了一回话,又用了茶点,到中途休憩更衣之时,白成欢才跟梁思贤悄悄道:
“我今日怎么瞧着,你三姐仿佛比从前有了些分寸?”
“大概是因为……我刚刚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吧。”
梁思贤其实也很惊讶。
她虽然对梁思容说了那些话,但也没有指望她一时半会儿就能转过心中的弯儿来。
她甚至还以为她又会在成欢面前哭哭啼啼,为冯家求情。
不过这样的三姐,至少让她觉得,没那么丢尽颜面。
白成欢思忖了一番,也对梁思贤说了底话:
“既然如此,只要你愿意,那你以后多抬举你三姐些也可。至于冯家,听皇上的口风,是不可能再起复了。”
梁思贤想了想,也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道:
“既然如此,那我会跟我三姐说明白。”
接下来的宴席从开始一直到结束,梁思容果然就彻底没有再提及求情之事。
等到觐见结束,两人又被宫人照原路送出了宫。
上了梁国公府的马车,梁思容才开口对梁思贤道:
“四妹妹,谢谢你今日能带我来走这一遭,回去我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就算没有交代又如何?你不必怕他们冯家!”
对自己三姐今日的表现,梁思贤觉得很满意,更觉得自己应该支持梁思容强硬一些。
梁思容只是点点头,不置可否,只对梁思贤道:
“以后该如何,我心中有数。”
“不过有句话,还请你带给皇后娘娘,冯家,在冯锦娘身上的打算,可谓不小。”
这话说的隐晦,可梁思贤立刻就听懂了。
她愣了一下,大笑三声:
“哈哈哈!冯家也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