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绍棠蓦然怔住了,狂喜而不敢相信地握紧了她的手,只觉得手心的那只正在动啊动的小指头,那样可爱――
她没事!
皇帝再次昏倒不省人事,方含东对朝臣的掌控能力十分有限,威北候则算是半个同谋,于是皇帝又一次犯疑心病,逼得秦王世子妃当场撞柱昏迷不醒的消息与皇帝中毒绝嗣的消息一起飞出京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了大齐各个州县。
河东的晋王府,长史严明山接到京中家人传来的消息,愣了一瞬,心中快速盘算了一番,兴奋得几乎要呐喊出声,再也顾不得文人的斯文,憋得脸通红,才掩饰住了自己的狂喜,一路向晋王的寝殿奔去――他是万万没想到,他严明山这辈子,跟着晋王,居然还能有这样的造化!
晋王一直牢牢记得白成欢的劝诫,河东才是他的根本,所以最近一直在跟着河东府的官吏们学习稼樯之道,想要做一个合格的藩王,尽力让自己封地的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见严明山失态地闯进他的书房,打断了他的思绪,晋王立刻沉了脸色:
“严长史什么事这么急切?”
清隽的少年依稀还是那个少年藩王的模样,可是眉宇间,已经渐渐有了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严明山也已经日渐习惯这样的晋王,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狂喜,但还是忍不住眉飞色舞:
“王爷可收到了京城的消息?”
晋王眼底迅速染上了一层郁色:
“成欢姐被皇兄逼得撞了柱子这件事,本王今晨已经知道了,严长史即刻挑人代本王去京城探望……”
“不,属下说的不是这件事!”严明山忍不住打断了晋王的话:“属下说的是皇上中毒绝嗣的事情!”
至于秦王世子妃是死是活,委屈与否,与他们什么相干,说不定日后还会成为死敌呢,严明山可不愿意在这上头浪费心思!
“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晋王立刻就明白了严明山的意思,忍不住低喝道。
严明山不信如今的晋王不明白:“王爷难道就没想过,若是皇上再不能有子嗣,那日后,这大齐的江山……难道不应该兄终弟及?王爷,您可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了啊!”
最后一句话,严明山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觉得苍天都在帮晋王,不然怎么宁王被皇帝折磨死了,皇帝自己又绝了嗣呢?
这说明大位就该落在晋王身上!
晋王沉默不语,书房里只剩下严明山紧张的呼吸声。
等了半晌,晋王才重新抬头,冷冷地打量了严明山一阵,一丝笑意也无:
“若是本王没记错,严长史可一直都是皇兄的人才对!”
严明山一下子被晋王戳中了心虚处,眼神闪了闪:
“王爷此言差矣,属下自从跟了王爷那日起,就是王爷的人!”
“这话你留着哄鬼去吧!”晋王冷喝道:“当初本王不过去了趟虢州,上折子参本王的人难道不是你?”
一句话问得严明山哑口无言――那个时候,鬼知道后来皇帝会彻底抛弃他啊?
晋王懒得看他这副两面三刀的模样,挥挥手打发他走:
“本王心情不好,这些有的没的的话别再拿到本王面前来说了,赶紧去挑人吧,本王要知道秦王世子妃到底怎么样了!”
准确地说,晋王的心情是糟透了。
成欢姐与皇兄到底还是彻底闹翻了,成欢姐都被逼得撞柱子了,可见皇兄多狠!
可他却又对他的皇兄恨不起来――那样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皇兄,居然再也不能有子嗣了,还是中毒,皇宫与京城,到底乱成了什么样子?
严明山见晋王不为所动,不由得暗暗撇嘴,晋王这是怕人说他不仁义吧?
不然帝位当前,只有神仙才能不动心!
不过晋王不动心,不代表别人不动心,譬如晋王妃崔氏,譬如晋王妃身后的崔家。
严明山打定了主意,立刻就抬脚走人:
“王爷虽然不爱听,但属下还有一句话要说――到了这个地步,天下即将大乱,王爷,咱们还是要早做准备啊!王爷再想想,属下告退!”
书房只留下晋王一人心乱如麻。
兄终弟及,接手皇兄的江山?
这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可皇兄,居然会绝嗣!皇兄已经够惨了,可为什么命运还要把人逼到绝路上来呢?
用晚膳的时候,晋王就发现王妃崔颖佳不断地往他碗里夹菜,又遣退了仆婢,亲自给他盛汤添饭,比平日里待他要殷勤许多。
“颖佳你今日是怎么了?”
因为崔颖佳直爽的性情很对晋王的脾性,又是白成欢费心劳力为他谋就的亲事,晋王平日里对崔颖佳不仅敬重,而且很是真心喜欢,一直没有按规矩生疏地唤她“王妃”,而是以闺名称呼。
崔颖佳放下了筷箸,托着腮,望着晋王叹气:
“妾身是害怕,害怕与王爷这般相处的时日不多了。”
晋王不由得好笑:
“好好的怎么说起来这话,你我是夫妻,要这样相对一辈子的,怎么会时日不多了?”
“因为今日妾身听说,皇上再也生不出儿子了,王爷以后可能会做皇帝。可妾身打小儿就听人说,皇帝用膳,与后妃都是隔着老远的,就算您日后封妾身做皇后,妾身也不能再这般靠近您了是不是?”
“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言乱语?”
晋王倏然变色,难道崔家也起了野心?
崔颖佳虽然性子疏朗,也看出不对来,心直口快地就把严明山招了出来:
“严长史说的啊,王爷,您到底,会不会去做皇帝啊?”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