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吧,我想安静会儿。”白鸽用手掌撑着脑袋,满眼尽是疲色。“还有你们,”她抬起头,对殿里的仆从们无力地摆摆手,“都出去吧,出去我要好好静静”
“陛下,我为昨晚的鲁莽言语致歉。”仆从们都退出去后,老詹姆用一张废旧的羊皮纸卷擦拭着手上的黑墨,眼色同样疲惫,嗓音也是。“我知道您与肯尼・道尔顿阁下的关系,但现在您已经不再是白鸽,而是米拉・凯尔琳,我们即将登基的女王,整个亚述的天。后天,您就将登上王座,身穿华裳,头戴宝冠,与他比起来,亚述更需要您。”
“更何况,他还是尼普尔的领主,一个穷到身无分文,还带着一大群拖油瓶的男人。”昆提食指交叉缠叠在一起,两根拇指不停得打着圈,声音虽恢复了往常的狡猾,但字里行间却显得无比真诚。“我也想帮您把他留下来,我誓。一个不靠一兵一卒,就能从巴顿手里夺下尼普尔,并在遭遇劫难后,仍有城民追随的领主,哎他比刚刚这桌上任何一人都值得重用。但陛下,您比我更清楚,不是现在。”
可他是我的男人啊,纳穆神作证。白鸽想,但没有说出来。正如老詹姆所说,她即将成为亚述的天,天又怎能为一个男人而塌下来呢?
“陛下,我想代表整个亚述恳求您。”詹姆公爵离开座位,沉重的橡木椅在青石地上拉的呲呲作响,“让他们离开吧,在您的加冕仪式之前。”
“我誓,我这辈子都没跟詹姆尿到过一个壶里。”昆提也从座位上站起身,躬腰至膝,“但这次,我必须跟他站在一起。抱歉,我尊敬的女王大人”
詹姆与昆提离去后,白鸽在这间灰暗的偏厅里静坐良久。她时而望着绿线描绘的天花板呆,时而盯着满地的羊皮奏章低泣,时而又从窗户看出去。夕阳下,她看见一名侍卫头上的铁盔,霞光将上面的镰刀纹印得鲜红。
她忘了自己那天到底坐了多久,也忘了那晚是如何在床上辗转难眠,更忘了自己是如何向肯尼开口,并让他带着联盟军与食不果腹的难民离开亚述。
两天后,她站在林中堡国王大殿上,身着詹姆口中的华裳,镰纹宝冠压于银白的髻,她在那把熟悉的王座上坐下,一举一动都优雅异常。
接着,号角长鸣,众臣朝拜,整个亚述都在高呼:女王万岁!女王万岁!女王万岁!
但她的视线却穿越人群,穿越国王广场,穿越亚述古城,穿越龙血森林,回到某个地方
晨曦中,她看见另一个自己:她正低头系扣,凌乱的银在风中轻舞。还有无名,他伸直双腿,躺在草地上,蜜色眸子里满含笑意。
她仿佛听见自己银铃般的嗓子,在唱那熟悉的歌谣:倘若我有一双翅膀,哪怕如雏雀般小巧,我也会展翅飞翔,到森林的尽头,和大山的彼方。我一定会飞到那儿,栖息在树丫,停泊在海洋,不论有多远,我一定会飞到那儿。然后,在你耳边轻轻的说
“亲爱的,何时归乡?”王座上,她摸着肚子,低头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