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又过了一刻钟,梁姑娘便无所事事地蹲坐在卸下来的门槛上,掩着嘴一个接着一个打哈欠。
薛娘子见她这样耐不住性子索性打珊瑚去厨房:“今儿有油闷锦鸡,你去厨房要几个翎子给梁姑娘扎个毽子玩。”
不一会儿珊瑚拿了个二尺长的锦鸡毽子回来,只看得梁姑娘两眼直,惊惶地问道:“这样长的毽子怎么踢?!”一时间,几个丫头笑成一团。
小书房里,薛夫人与钟敏也聊得热络:“大嫂那里可还好?”
钟敏笑道:“如海的长子宝儿今年也进了京城的书院了,是五哥寻的朋友引荐。如今大嫂那里只有最小的儿子如虹不成器,不爱读书,也没个一技之长,大嫂子又最疼老儿子,去年节里便磨着如山、如海,让他们给他寻事情做。”
薛夫人想起大嫂早年总怪母亲偏心八哥,不由心里暗笑,点了点头道:“她那里总错不了,三哥那里如何?”
钟敏见她没提二爷便顺着话头道:“如驹合离了。”
薛夫人一愣:“我记得他娶了孙皇商家的女儿,唔,也有三五年了。三嫂当年逼着他又去读书把他害了,唉,五哥哥那样的人,世上能有几个?三哥是掉进钱眼儿了,几个儿子女儿浑不放在心上。”
“可不是有三五年了,一直也没有子嗣,便合离了。”
两人都长长地叹了口气,默然无语,因房间里也没有旁人,不免静翌的有些吓人。薛夫人望了望窗外缓缓地说道:“怪不得如驹今年没有什么动静。”想起三嫂年青时最喜欢攀比,不免怨道:“三嫂,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钟敏揉了揉手里的帕子颇有些为难:“这事儿倒不是三嫂的意思,是三哥,这么多年也没给家里生个一儿半女的”
薛夫人皱了皱眉头,眯了眼沉吟了好半天才追问:“怎么娘,也没派个人过去安抚一下?才二十出头,若是真不能生育,找个有孩子的鳏夫到底从咱们家”
钟敏眼圈一红,摇头低声道:“来不及了,那女子性子烈,回去就投井了。”
薛夫人听了忍不住惊叫起来,半晌才恨恨地说道:“作孽啊!”
钟敏毕竟不是夏家的同胞,不好评判只得含混道:“小夫妻原本也很好,如驹想着娶个妾回来,若是能有个一子半女的,三哥也就消气了,那时再将人接回来。”
薛夫人心里一寒,暗想:“若是感情不好也就罢了,记得当年三嫂信里曾提过那女子也是商贾之家十分聪慧,这样的话也只能哄哄那些没见识的蠢妇。唉,日后如驹真的有了子女,她回来还有什么意思。”
钟敏叹了口气:“三哥心里也颇后悔,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做多少道场也没有用了。”
钟敏见薛夫人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说三哥家的事情,倒是薛夫人追问道:“前两年如婷的夫婿卷进贪墨案里,现在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钟敏忙笑道:“案子是坐实了。但也不能算不好了,婷儿倒想得开,拿了体己钱将亏空都补上,如今女婿也放出来。”
薛夫人不由一愣,喃喃道:“记得年少时,家里的姑娘数她最娇气,想不到如今做事这般大气。”
钟敏也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笑道:“难得的是她那份度量,如今夫妻俩从家里分出去了。婷儿从三哥那里借了钱,再算上嫁妆做本钱,夫妻俩做起行商的生意。他们那两个孩子跟大娘子差不多,如今都在京城跟着义母读书。”
薛夫人多年未同家人来往,虽然也能收到些只言片语却也不知道内宅的事情,这般聊到深夜才送钟敏去了偏院。
又叫了珊瑚进来问话:“梁姑娘同大娘子相处得如何?”
珊瑚忍着笑道:“梁姑娘倒是活泼逗趣,磨着大娘子想去将军的练武场。”
薛夫人眉头微颦:“大娘子没说那个武场旁人进不得吗?”
“怎么没说。梁姑娘哪里听得进去,足足磨了一个时辰,哎呦我的天呀,就没见过这么磨人的小娘子。”
薛夫人推开手旁的茶盏笑了笑道:“小孩子嘛。”
珊瑚将手一拍:“大娘子比她还小两岁呢?您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个样子?”
薛夫人一窒,扯了扯嘴角:“那最后进去了吗?”
珊瑚摇了摇头:“大娘子带她在门口瞧了一眼。”说着打量着薛夫人的神色道:“大娘子也是沉得住气。若是我,这样没规没矩的怎么也要数落两句。”见薛夫人神色一凛,忙又笑道:“也是自己亲戚在这般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