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远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赶紧站起来说:“我这就去做饭。”说着伸手就要拉着易慧回去。
易慧让开任重远的手,微笑着对德成说:“余老师,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德成挠了挠头,尴尬地一笑:“没事,你们忙,你们忙。”
玉梅回来后,看见窗台下的莴笋,惊喜地问道:“你从哪儿弄的?城里可买不到这么新鲜的莴笋。我下班从食品公司蔬菜点经过,蔬菜摊只有白菜帮子和土豆。”
“这是东来媳妇儿给我的,他们家自留地里种的。”德成收起任重远的茶杯,偷偷对玉梅说:“你说任老师也是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汉,怎么见了易老师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玉梅朝任重远家张望了一下,低声说:“这叫一物降一物,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在家里当太爷。”
“你说别人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德成把任重远茶杯里的残茶倒在核桃树下,玉梅见了又说:“你什么水都往树下倒,这树早晚被你沤死的。”
德成一愣,回头说:“你现在怎么这么嘴碎啊,以前你可没这么唠叨的。”
玉梅提着莴笋去厨房,边走边说:“你不想听,我还不愿意说呢。”
德成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坐下继续看他的报纸。
第二天一上班,德成先去了胡科长那里销假。刚要出门,胡科长突然叫住他,“德成,昨天有人打电话到厂里找你,说是你的朋友。他就留了个电话号码,让你回来后给他去个电话。对了,他说他姓球,这是什么怪姓,这世上真有姓球的?”
德成拿着电话号码看了下,这是个本地的电话号码。他是认识一个姓仇的,不过仇四海在兰州工作,难道是他来成都出差了?这应该是招待所的电话。
他抬起头,看见胡科长奇怪的眼神,赶紧跟他解释道:“科长,你搞错了。不是皮球的球,是仇恨那个仇字,只不过这个字在姓里就念作球的音。”胡科长这下明白过来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呵呵笑着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我就说嘛,哪有姓球的人嘛。”
德成在办公室里打通了纸条上的电话,电话那头问找谁,德成说我找仇四海。电话那边换了一个人接电话,“我是仇四海,请问你是哪位?”
原来真是仇四海,德成激动地对着话筒喊道:“仇大哥,是我呀,余德成。”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接着便热情地说道:“你好!小余,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们办公室的人说你请假了,我就给你留了这里的电话号码。”
“仇大哥,你这次过来是出差吧?你住在哪家招待所?下班后我去看你。”德成急忙问道。
“嗯,我不是出差,我调过来工作了。”仇四海说道。
“真的?太好了,以后咱们就能常见面了。”德成不由一阵欣喜。
“小余,我现在手里还有事,不能跟你多说。这样,今天下班后,咱们在努力餐见面,你把小张也叫上,我请你们俩吃饭,见面我再跟你细说。”
“哪能让仇大哥请客呢,我请你。说好了,咱们下班努力餐见。”德成开心地挂了电话。王强正好进门来,看见他高兴的样子,打趣道:“给谁家姑娘打电话了?这么开心。”
“胡说什么呢,是我一个外地的老大哥,刚调到省城来工作,今晚约我见面。”德成说着伸手去敲王强的头,王强笑着躲开了。
“努力餐”是车耀先烈士在加入共产党后创办的,这里曾经是中共川省省委一个秘密联络点。车耀先在这里创办救亡刊物,宣传抗日,传播革命。一九四六年车耀先被捕就义之后,由出身贫寒却深明大义的妻子负责打理。
解放后,“努力餐”经过公私合营变成为国营企业,隶属于市饮食公司,原本叫做“努力加餐”,坐落在人民公园对面的祠堂街上,青砖的大瓦房,是家普通的大众川菜馆。生烧什锦、宫保童鸡、白汁皖鱼这些“努力餐”当初创办时的招牌菜至今仍然在卖。
“努力餐”就在人民公园对面,离德成家并不远,出了街口,左转也就几分钟的路程。德成下班后回家换了件衣服,毕竟是见客,还是得讲究一点。等到玉梅下班,德成把仇四海的事跟她一说,玉梅也很开心,两人便一起去了“努力餐”。到了地方一看,仇四海还没到,德成让玉梅先把菜点上,自己去门口等着仇四海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