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一阵起哄,林卓无奈摆摆头,憨态可掬,“固然佳句,我与诸位观点极为一致,然而,恩师看法却有截然相反……”
“哈哈哈”
“笑煞我也”
……
下面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林卓半醉半醒中仍然觉得,这帮大明土著,笑点实在太低,“自那以后,林卓勉力节制,绝不贪杯,然而今日,林卓又别有感受,有些时候的酒,是一定要喝的,这是一个认证的仪式,必不可少,恍如今日,本官进入官场了不说,心中缺憾又得以补全,不饮酒,何以尽情?不饮酒,何以尽兴?”
林卓振臂,万物复苏,酒疯子们也格外欢腾。
“当然,或许酒醒之后,有不可测之事,但在醉中,且随它去,哈哈哈”
“林兄,俗话说,对酒当歌……”起哄这种事,总是郭廓最先冲锋陷阵。
林卓大手一挥,果断制止,“郭兄不必多废唇舌,有些酒固然不可不喝,然而,有些诗词,却是打死也不能再做”
“哈哈哈,林兄吃一堑长一智,酒尚未到量矣”
“正是,如此耳目聪明,如何酒醉,不酒醉,何来佳句”
“诸位同学,我天择中人,要有担当,要有觉悟,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于是乎,一大票举子秀才蜂拥而上,就要灌酒。
“慢来慢来,且容我细细思索,必有诗词,可以不负诸位,也不负我自己”林卓见状大惊,赶紧妥协。
旁边的耿大力刘E几人,还像模像样的弄来了桌椅板凳还有笔墨纸砚,让林卓哑然失笑,他举起自己晃晃悠悠的手,“几位将军辛苦,看这情形,本公子还要勉力涂鸦一番不成?”
“哈哈哈,林公子不必劳动,且由下官来命笔”那边厢的老干部们一直都在看热闹,何举摇摇晃晃出来要给林卓扎场子。
林卓见他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也不禁苦笑,“那就有劳世叔了,急切间想不起来的字句,可以拼音暂代”
“吼吼吼……”
大家伙又是笑成一团,声振屋瓦。
“成-都府,锦官城,所忆最深者,仍在浣花溪”林卓张口抒情,满室俱静,“仲夏洗剑,浣花溪边,锦官城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苍天竞自由。”吟到这里,林卓忽的一顿,声调猛然拔高,豪气霸气刷了个满屏,“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林卓从满眼星星的教坊司侍女身边走过,走到仰慕的天择学社的成员们身边,时不时歪栽一下,变得舒缓而又自信,“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里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林卓吟咏既毕,何举既然顶着满头大汗,愣生生把全词录下,酒意也醒得差不多了,扯着嗓子大声嚎,“好雄才,好雄才,天生林卓,大明之福”
“沁园春至此,再无别音”
“卓哥儿饱经苦难,焉知非福,没有浣花溪一箭,何来今日华章?”
“好个粪土万里侯,那钟毓,却不配这万里侯的雅称”
“大气磅礴,声势惊天,卓哥儿,此词我已征用,天择学社以此自勉,莫要再托付别家,菜根社尤其不可”
……
“哈哈哈”林卓很开心,太祖的词岂同凡响,再说咱有生活啊,不是凭空臆造的,但是他意犹未尽,把肩头昏昏欲睡的红狐捧在手上,“世叔,若你不感到疲乏,我还有一沁园春,要与诸位共享”
“不疲乏,不疲乏,今日下官,就舍命陪君子”何举捞起袖子擦汗,手执狼毫,就要大干一场。
其他人也从恶心的享受表情里拔出身来,瞪大眼珠,看着场地中央的一人一狐。
“林卓生在叙府,长在叙府,在叙府哭,也在叙府笑,寸寸断肠,不能释怀者者,唯有翠屏山下那方青冢,红莲,为我而生,为我而死,我永志不忘”林卓温柔地抚着红狐的毛,他并不能确定什么,但是这会是份情感的寄托,他浅浅低吟,“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戏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音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重寻碧落茫茫。料散、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
室内寂静如许,针落可闻,痴情男子自古魅力勃然,一曲沁园春,堂上庭内,低泣声频频响起,多少妙龄少女,泪眼婆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田义,这位内书房历练出来的公公,也是性情中人,六根不净,他抹了抹眼泪,呼了口气,“今日咱家大开眼界,两沁园春,都是绝世之作,一曲荡气回肠,一曲情深意切,林大人真心不是凡间人物,太后命你尽前往京师,你一词赠成-都府以明志向,一词赠叙府以诉衷情,也可以算做与蜀中告别。天下风传林大人才华得天独厚,为人重情重义,名不虚传”
曾省吾大有感触,趁着酒劲儿,也放下架子,说起了自己的风花雪月,众人唏嘘不已。
林卓细细端详着小小的红狐,轻声细语,“得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小红吧,呵呵呵,有意见也得叫这个名字”
红狐翻了个白眼珠,很无奈,蜷缩一下身子,不管不顾,它已经很困很困了。
林卓心中熨帖,满心的愧疚,总算有个着落了。
你果真痴情化狐,我亦会真心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