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林兄所说,心学之认识论乃是格外物致良知,以良知化外物……”
“……”
“此言大缪不然,心学之方法论乃是知行合一,致良知为基础,笃良行为枝干,知而不行,无益于实务,行而不知,无益于传承,良知所得,经世致用……”
“……”
“不大其心,安能开阔眼界,何以致良知,良知亦非一成不变,岁月消长,时移世易,只有大其心,才能不断获得良知,退而可通晓自然,保全自身,进而经纶世务,造福百姓……”
……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辩论仍在进行,不过大家都已经意兴阑珊。
林卓坐在席,良久不曾一言,他杂糅健全起来的心学哲理世界观,被他身边的小伙伴儿们全盘吸收消化了,运用得挥洒自如,天衣无缝。对岸的敌手们抱着陈腐观念,自树藩篱,根本无能为力。
与其说是论战,还不如说是林卓改良后的心学理论的一次宣讲。
论战到尾声,已经是夜晚申时了,天上悬着一环缺月,高台周边点起蜡烛。
渐渐地,不光是文化界的大腕儿们对胜负心知肚明,连那些听得迷迷糊糊的老百姓也都知道林公子大概是要赢了。
“林公子”
“林公子”
……
稀稀拉拉的叫喊声,慢慢蔓延开去,男男女女的呐喊声汇成一片,倒不像是助威,而是在欢庆胜利,声音渐渐汇集,声调也越来越高,终究遍布全场。
高台上的钟越秀,颓然噤声,他倒也光棍儿得可爱,一踢脚下的矮凳,拂袖而去。
同心桥上,越来越多的中立士绅来到林卓这边的河岸上,表示一种隐晦的庆贺,经此一遭,年纪轻轻的林卓,在大明文坛上,俨然已经是不可撼动的学术权威。
林卓张开双臂,跟自己的同伴们热情相拥,庆祝这暂时的胜利,众人一起走下高台,跟那些大儒支持者们互相道贺,又跟周遭的乡邻问好,忙得不亦乐乎。
不出意料的,当林卓刚刚把软绵绵香喷喷的清漪抱在怀里,幺蛾子就出现了。
“提学官大人,学生宋应仪、刘承悦等一百一十一人,联合出,叙府士子林卓心术不正,鼓吹异端邪说,鼓动思潮,兴风作浪,行事诡秘,行为不检,请提学大人褫夺林卓功名,还蜀中士林朗朗青天”
宋应仪、刘承悦带头,齐刷刷一片大头巾跪在同心桥边,向赵固请命。
原来,他们要的,是我的功名啊。
林卓心中苦笑,在清漪脸颊上轻轻一吻,吻到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