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村的富户沈家,夜里着了大火,四间青砖大瓦房连带偏房和院墙,一夜之间都烧成灰烬,沈家夫妻两人,都没能逃出来,双双殒命。
大柱连滚带爬地来铺子里报信时,所有人都傻了,整个县城都轰动了。
“手里还有这么一大摊子事呢,说走就走了,真是可惜。”
“就是,这么大的生意,眼看着就要起来了……不过幸好,他儿子昨个跟同窗喝多了,睡在了铺子里,侥幸躲过一劫。”
“沈掌柜是个大好人啊,他那儿子也有出息,这么一大笔家产还有人继承,也算是万幸吧。”
“是啊。”
“……”
超市暂时关门了,所有人都回了村子,生意上有往来的人,不用别人说,也全部自发地去了泉水村。
苏影红着眼圈,又担心沈默承受不住,心思也大半放在了他身上。
只见沈默两眼无神,脸色惨白,走路踉跄,几次都差点绊倒,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似乎不敢相信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直到看着自家的房子被烧的只剩断壁残垣,一片灰烬,才发疯一样去里面扒拉着。
“爹——娘——”
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苏文海老泪纵横,拉着沈默。
“整个村的人都来救火,也没有救下……”
张老四也落泪不止。
“他昨个还给我送了烧鸡和一坛好酒,说了许多话,还给了一大笔银子,说是以后不光沈家的地,别人只要有来找我的,也让我能帮就帮一把,说大伙不容易,地就是大伙的命,只有地里粮食丰收了,大伙才能不挨饿。哎,这么好的人,老天咋就这么不公呢。”
村里人多多少少都受了沈家的恩惠,不管是请去开荒种田,还是请去铺子里做事,再不济,也从不吝啬让张老四教大伙种地,大家的粮食大丰收,能吃上饱饭,也是多亏了他呢。
毕竟张老四的工钱,不是他们村民出的,而是沈进宝自己出的。
沈家夫妻这一走,连跟他有些私怨的张同顺夫妻,竟也红了眼圈。
“沈二哥昨晚还给了我几两银子,让我把孩子的束脩交了,还给买了一堆笔墨纸砚,说说乡下孩子读书太难得,不要轻易断了。还跟我说了大勇这么些年多不容易,让我这个当爹的,实在惭愧啊。”
苏文海望着这一片废墟,深深鞠了一躬。
回头又对着村长和乡亲们说道:“昨个夜里,沈老弟也拿了一大笔银子出来,说跟我商量要在村里建学堂的事。正好我家今年新盖的房子,冬暖夏凉,我自己一个人住也浪费,就改成学堂吧,大伙若信得过我,到时候就把孩子们送过来,我别的教不了,教他们认几个字不做睁眼瞎还是可以的。”
怕大伙还有顾虑,他又接着往下说。
“沈老弟交给我的那笔银子,就当给孩子们交的束脩,笔墨纸砚也由我来提供,你们只管把孩子们送来就好。”
大伙刚要感谢,苏文海赶紧又指了指那片废墟。
“大家不用谢我,这都是沈老弟的意思。你们要谢,就谢他吧。”
从来没有过的,泉水村的人全部都来了沈家,不知是哪个先带头跪下去,很快就跪了一大片。
人们念着沈进宝的好,自发地帮着沈默照料沈家夫妻的后事。
苏影以前胆子并不大,从来不敢接触死人,附近有摆灵棚的,她都会特意绕行。
可这一次,她却并没有感觉到害怕,竟与爹爹和村民一起,去从废墟中寻找沈家夫妻的尸骨。
尸骨烧的只剩骨架,人们都怀着敬畏的心,小心翼翼地放入棺木。
沈默已经彻底发不出声,就跪在两口棺木前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