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悠悠地走到明丞相的跟前,微微弯腰,唇角勾着讽刺的笑。
“顾家大姑娘,我的妻子,她姓顾,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张口就来认回去?”
裴瑾廷在帝王面前,如此的无礼,若是其他的臣子,想来早就让人轰了出去。
但这一刻,皇帝只是端起了茶盏,撇着上头的浮沫。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眼前的青年,还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在某一天清晨,纵马宫中,一路疾驰而来,愤怒地看着他,想要质问他,却又隐在唇间。
从那之后,他再没有往日的精气神,变成如今这副无法无天,浪荡无边的模样。
皇帝皱起眉头。
好像这么多年,只有一个顾家姑娘能够牵扯着他的情绪。
御案前,那个满脸讥讽的青年,一字一句道,“明家欠她的,都该一样一样的还回去。”
如此平淡的语气,却又好似隐含几分微不可查的沉冷意味。
明丞相哪怕此刻被踹倒在地,也没有冷下脸来,反而羞愧地扑跪在地,对皇帝说道,“陛下。裴大人说得极是,这事的确是明家做错了。”
“臣舔着脸求到陛下这里,是想为那孩子讨一份赏赐,顾家不曾好好的厚待过她,尤其是孤女的名声传出来后。”
“臣想告老还乡,以此换来一份荣光,给那个孩子。”
犹如遭遇一阵强风般,他听起来杂乱没有逻辑的话,响彻在殿内人的耳畔。
“景珩年少,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轻狂,委屈爱卿了。”
皇帝看似和明丞相说话,实际统领目光落在裴瑾廷的身上。
明丞相低首立在那里,“陛下,臣不怪裴大人。实在是臣府上的人鲁莽,心眼小。”
“臣定会好好的整肃家风,好好的迎那孩子回府的。”
“都怪臣没齐好家,大错大错。”
他这话说得有趣,看着是说明家的人有错,却又字字流露出几分好心没好报的意味。
皇帝将茶盏放在桌上,笑道,“爱卿一片赤诚,又是为了家中骨血,景珩这孩子,就是朕有时候也在他面前吃瘪。”
他说着,还叹了口气。
皇帝开口就说自己都在裴瑾廷的面前吃瘪,就算明丞相想计较裴瑾廷的这一脚,也说不出口了。
他甚至还未找到弹劾裴瑾廷轻狂无状的话,就被皇帝给堵了回来。
而且,皇帝更是将他最终的目的,想让皇帝赐下旨意,从顾家发还孩子给明家,这条路也被堵住。
明丞相看着面前面容和皇后七分像的青年,不清楚为何皇帝如此优容他。
镇国公府,顾绍还不曾被放出大牢,案子依然在有条不紊的审理。
顾青媛正浅笑盈盈地坐在荣昌郡主的床前。
一个人心情愉悦不愉悦,看对方的人就知道了。
荣昌郡主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见到顾青媛进来,呆滞的眼珠转了转,嘴唇微微动,“你不要来找我。我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才不叫破的。”
顾青媛坐在卧榻边,握起荣昌郡主放在被褥外的手。
“郡主。你可要好起来啊。”
她拍了拍荣昌郡主的手背,荣昌郡主立刻像是受惊的孩子,不断往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