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眼眶一泓,眼泪滚出来,一把伸手搂住她,
“你怎么不是我的女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顾青媛摇了摇头,“婶娘说,我是她的女儿……说我是她生下来的。”
说到阮氏,秦氏反而不哭了,她把眼泪一抹,摸摸顾青媛的头,
“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的话。你是娘生的。可记得娘给你的那个明黄布料,你往后……”
秦氏一咳嗽,停住了话头,侍立在旁的丫鬟上前拍背的拍背,倒水的倒水。
顾青媛孤零零地站在床角,再也没能听到秦氏说往后要怎么样。
她的眼前闪过一张脸,也让她猛地醒来,垂着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整个人酸酸痛痛,又热又黏,朦胧中呢喃了一声。
“圆圆……”耳旁是熟悉的声音。
顾青媛现在并不清醒,朦朦胧胧地看着卧榻边坐着的人,
“哥哥……”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她想起的,不仅仅是裴瑾廷,秦氏,还有很多很多,顾绍的娶亲,愤然地离开上京,还有她仇恨地站在喜房门前,抱着秦氏的小像。
还有荣昌郡主的尖叫声。
原来,她遗忘了那样多的事情。
原来,她之所以会想方设法去池塘救快要被淹没的裴瑾廷,是因为他们有一个成为一家人的约定。
屋内,朦胧的黄光照着,裴瑾廷眼角猩红,布满血丝。
下巴上是乱糟糟的胡茬。
听到她的声响,立刻倾身过来,握住她的手,
“圆圆……你醒了?”她的手贴着他的脸颊。
仿佛有湿润黏腻的东西落在她的手上。
“你醒了就好。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再也不逼你了。”男人的声音暗哑,再无往日的慵懒肆意。
只有惶恐。
顾青媛意识正混乱,迷茫地看着他。
眼角有泪滑落,疲乏的手想要抽出来,奈何太过无力。
封闭的记忆,碎裂了一角,让她记起裴瑾廷为何会满身是血地跪在雨地里。
也记起她为何要让裴瑾廷去做她爹娘的儿子。
她看到裴瑾廷身上的伤口,也听到有人对他凶狠地说,
“你的出生,本就是一个错误,不过是个药引子……”
“若是等到贵人的病好了,就算是亲生的孩子又如何,还不是被抹杀掉。”
她不知道药引子是什么,为什么好好的人,却是一个药引子。
小小的她,被秦氏教导的,对人对事能够感同身受,她很心疼那个雨地里的哥哥。
顾青媛哪怕意识模糊,心脏却是一点点地抽痛。
她的嗓音如同在砂纸上磨过一般,一字一字地说道,
“哥哥……我们做一家人吧。”
“就算你有喜欢的人,我们也做一家人吧。”
“永远不要分开。”
无论是从前那个小小的她,站在他面前拉钩说下的誓言,还是如今混沌间,同他做约定的人。
裴瑾廷都清晰地记在心底。
“好。我们永远不分开。”